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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剧本:《小城驰来一辆大奔》
  编剧:希祥

  一辆豪华的奔驰车急驰在高速公路上。
  车里响着一支熟悉的流行曲。
  开车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开车的样子懒散、随意,只一只手扶
着方向盘。扶方向盘的那手上箍着两只宽大的金戒指。
  中年男子的身边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她正用手机打着电话。
  姑娘兴奋地:爸!我们这会儿正在高速公路上呢,再有个把钟头就到家了……
那边都安排好了?好,太好了……
  中年男子见姑娘在打电话,伸手将车里的音乐拧小些。他略略侧脸觑一眼打
电话的姑娘,其貌不扬的脸上浮出一丝狡黠的笑。
  姑娘:……我们直接去富豪大酒店?在哪儿呀?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富豪?

  小城的姑娘家。
  姑娘的父亲在听电话:富豪在光明街,才开张几个月,你在北京上学你当然
不知道,装修得可漂亮呢!富豪大酒店在咱们县的餐饮业里得算是老大了,邬县
长和政府办的郭主任都说张总来了,咱们得招待的象回事……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姑娘的母亲忍不住插嘴悄悄对男人说:告诉闺女,张总去
富豪和县长们吃饭,她就回家来吃,我给她炖好肘子了。
  男人不满地瞥她一眼,用手捂住话筒,埋怨地:什么话!张总是玫儿请来的,
玫儿不陪着怎么行?你那肘子她什么时候不能吃?
  女人愣了一下,旋即笑笑:好好,陪着吧,陪着吧,你们的事要紧。
  男人松开捂话筒的手:喂,喂……
  电话里传来忙音,断了。

  奔驰车里,姑娘关了手机还给身边的张总:张总,给!
  张总斜了一眼,不接:操!还我干吗?那是你的了。
  姑娘一愣:我的了?为什么?
  张总一只手从衣服兜里又摸出一只手机,晃了一下:因为我有两只,又因为
你有了手机这次办事会方便些,明白了辛玫?
  辛玫想了想,脸颊微微一红:也好,算是我借您的,等办完事回北京的时候
再还您。(她说着话,收起了手机。)
  张总看在眼里,笑了笑。

  辛玫家。
  辛父在衣橱里翻找着衣服,他拽出一件,在身上比了比,觉得不合适,扔了
回去,又拽出一件。
  辛母在一边叨叨:又不是去串亲戚,换哪门子衣裳呀!
  辛父穿着刚刚翻出的那件衣服:你老娘们家懂什么!这可比串亲戚重要多了,
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咱家……可就是发大了!玫儿在电话上说张总要在咱县投一
千万呢!一千万的百分之三是多少?三十万!整整三十万!
  辛母帮着男人翻好衣领,淡淡地: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儿悬,平空飞来三十万,
能有这好事儿?
  辛父:这可是咱县政府的红头文件上写下的,谁给咱县拉来钱,谁就可以按
引资的百分之三提,这叫……
  辛母接过话:信息服务酬金--对吧?
  辛父嘿嘿笑了:这不是挺明白的嘛!
  辛母:我是担心……你说,这个张总是不是有病呀?他在哪儿投资不行,干
什么非要把一千多万扔在咱这穷地方?
  辛父:干什么?这话问的!玫儿不是说张总想在咱县搞一个现代化的绿色蔬
菜生产基地么?种菜总不能在北京种吧?
  辛母:可种菜也不一定非要到咱县来种呀!哪儿不能种菜?在北京郊区种不
是更近些么!
  辛父愣了一下:种菜……按说在哪儿都可以种,可人家张总张总乐意在咱县
种,人家张总不是认识咱……(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闭了口。)
  两口子对望一眼,都有些发愣。

  奔驰车行驶在一条通往县城的柏油路上。路面经久失修,坑凹不平。张总驾
驶着奔驰车躲来闪去,仍然被一个大坑狠狠地颠了一下。
  张总:操!这是什么破路!你们县怎么不知道修修?县长是干什么吃的!
  辛玫:我不是跟您说过了么,我们县穷,没什么自然资源,也没什么象样的
工业。我爸在的县农机厂算是不小的厂了,可快一年了,一分钱的工资都开不出。
也正是因为这,县里才非常重视您这绿色蔬菜生产基地的项目,我爸说为了这件
事,县委专门召开了一次常委会呢!
  张总:我可不是扶贫专业户,操!我不是因为认识你辛玫,我疯了跑这儿来
投资!(说这话时,张总扭过脸冲辛玫意味深长地一笑。)
  辛玫避开他的视线:在哪儿投资对您来说我觉得都是一样的,您反正要上这
个项目,是不是张总?
  张总愣了一下,旋即哈哈一笑:操!大学生说出的话就是和我们贫下中农不
一样!

  富豪大酒后门前,邬县长、郭主任、辛父几个人一边交谈着什么,一边等待
张总和辛玫的到来。
  忽然有人喊了声:来了,来了!
  众人扭头望去,豪华的奔驰车已驶到他们的面前。
  车门打开,张总和辛玫一左一右从车里钻出。
  邬县长、郭主任、辛父匆忙迎上前去。
  辛玫先向父亲介绍张总:爸,这是张总!
  辛父却一个劲往后躲,用埋怨的目光瞪一眼辛玫,小声地:邬县长,邬县长!
(他用手指指旁边的邬县长。)
  辛玫愣了一下,旋即改向邬县长介绍张总:邬县长,这是北京华达集团的张
总!
  邬县长忙着满脸堆笑地去握张总的手:欢迎!欢迎张总来我们县投资!
  张总发着牢骚:操!你们县这破道差点儿没把我这大奔颠烂!怪不得你们县
穷啊!就凭这破道也没人愿来这儿投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富,先修路……
是不是辛玫?(张总和鄔县长握着手,却把微笑的脸转向辛玫。)
  辛玫没吭声。
  邬县长尴尬地:是啊是啊,那条路是该好好修修了,县里正在筹资……
  张总又去和郭主任握手。
  郭主任自报家门:县政府办的,郭……
  张总打断他:操!你就是郭主任!辛玫提起你好几次了。
  张总来到辛父的面前。
  辛玫:这是我爸。
  张总握着辛父的手上下打量一眼:操!我看你跟我也差不多嘛!怎么就有那
么漂亮的一个女儿?
  辛父窘迫地:这……这……
  辛玫不悦地扭过脸去。
  张总哈哈笑着,老熟人似的拍拍辛父的肩膀:别不高兴老辛,我是瞎说说的。
  邬县长做个手势:张总,里边请!
  郭主任附合着:张总,请!
  众人立即众星捧月似的拥着张总步进富豪大酒店。
  辛玫留在外边,掏出手机给家里拨电话:妈!我已经到了……对,这会儿在
富豪,爸也在这儿……知道了,知道了,吃过饭我马上回家……
  一个中年男人蹬着三轮朝这边驶来,三轮上拉着几箱烟酒。中年男人一眼看
见辛玫,高兴得老远喊了起来:这不是辛家的玫儿么!你几时回来的?大学毕业
了?
  辛玫收起手机,闻声看去,也高兴地喊了起来:是胡大伯呀!
  胡大伯下了三轮,来到辛玫的面前。
  胡大伯笑盈盈打量着辛玫:女大十八变,你可是越发漂亮了,漂亮得我都不
敢认了……(瞥一眼旁边的奔驰车,略略惊奇地)你坐这车回来的?!
  辛玫淡淡地:这是张总的车,我和他来咱县谈点事。
  胡大伯:哎呀呀!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级的车!这是哪国的?叫什么?
  辛玫:这是奔驰,人们叫它大奔,德国车。
  胡大伯:辛家的玫儿真是出息了,打电话用手机,出门坐大奔。
  辛玫皱了皱眉,刚要解释什么,忽听富豪大酒店里传来父亲的呼唤:玫儿!
就等你了!
  辛玫忙向胡大伯告辞:胡大伯,我进去了,赶明儿我再去看你。
  胡大伯:好,好……
  辛玫匆匆进了富豪的门。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胡大伯沉思着什么,轻轻点着头。

  辛玫走进雅间。
  众人已经坐定,酒菜摆了满满一桌。
  邬县长指着张总旁边的空座,招呼辛玫:辛玫,你挨着张总。今天你的任务
最重,你要保证张总喝好。
  张总懒懒地抽着烟:喝酒的事放心,我姓张的在酒场上从来没含糊过。
  郭主任:张总一看就是个痛快人,痛快人喝痛快酒,痛快人办痛快事!
  辛父附合着:那是,那是……感情深,一口吞,感情浅,舔一舔。
  邬县长:来来,大家把杯端起来,就冲张总跟咱县的这份感情咱们干了它!
  张总:操!我跟你们县有哪门子感情!我是看辛玫的面子才来这儿的,没有
辛玫,我跑这儿来干吗?
  众人一时都愣住了,不由相互觑一眼。
  邬县长举着杯子,有些下不来台:这,这……
  郭主任反应快些,忙说:张总说的不错,没有辛玫的牵线,张总能来咱这儿
吗?辛玫为咱县立大功了,我看这第一杯酒就为这干了吧!
  张总满意了:操!这还差不多!
  邬县长也看出了什么:有道理,有道理!来咱们为咱县的女状元辛玫干一杯!
  辛玫的脸红了:这可不好,这可不好……
  张总看她一眼:别不好意思,来!
  众人都端起了杯,喊一声“干”,一饮而尽。
  辛玫只抿了一口,放下了。

  一家小铺门前,停着辆装着几箱烟酒的三轮。胡大伯跟自己的女人从三轮上
卸货。
  胡大伯:我看见辛家的玫儿了,拿着手机,坐着大奔,那排场!那阔气!
  胡妻:辛家的玫儿?她不是在北京上大学么?毕业了?
  胡大伯:好像还没毕业吧,玫儿说她是跟一个北京的大老板来县里办事的。
  胡妻:哟!我说玫儿这么排场,这么阔气!敢情是傍上大款了。
  胡大伯:你可不敢瞎说!玫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不会是那种人。
  胡妻笑笑:不会?不会她一个穷学生手里怎么会有手机?她怎么会坐着高级
小汽车跑来跑去?这会儿的女孩儿你可不知道,只要有钱什么疯事做不出来!
  胡妻说着,搬起一箱酒,进了铺子。
  胡大伯愣了会儿,也搬起一只箱子。

  胡妻正在给一个顾客拿烟。
  一辆豪华的奔驰车驶进小街,驶过胡大伯的小铺。
  小铺里的胡大伯忽然眼睛一亮,用手捅一下身边的胡妻:快看!就是这辆车!
玫儿说叫什么大奔。
  胡妻一时忘了给顾客找钱:好漂亮的一辆车!把咱县里的所有的车都比没了!
  顾客:哎老板娘,找钱呀!
  胡妻匆忙赔笑:哎哎,对不起!
  胡妻找钱,顾客离去。
  奔驰车在小铺斜对面的一座污旧的三层小楼前缓缓停住了。车门打开,背着
包儿的辛玫的和辛父从车里钻出。
  辛玫挥了一下手,奔驰车调了一个头,顺原路急驰而去。
  辛玫和辛父目送着奔驰车远去,旋即一前一后进了小楼的门洞。
  小铺里,胡大伯妒意十足地:好傢伙,老辛也抖起来了!
  胡妻嘲弄地:闺女傍上了大款,当爹的当然要跟着抖一抖!

  辛家。辛玫和辛父刚刚进屋的样子。
  辛玫快活地:妈!我回来了!
  辛母从卧室里走出:玫儿!你回来啦?!
  辛父在厅里坐了下来,点燃一支烟:老婆子!沏壶茶!
  辛玫:我去吧!
  辛父:别,别!你累了,让你妈去沏!
  辛母:瞧你这架势,立大功了?
  辛父抽着烟,洋洋得意地:说不说的吧!(稍倾)人家张总可是全看了咱玫
儿的面子才来咱县投资的!
  辛玫不悦地:爸!你喝多了吧!
  辛父:你爸今儿是多喝了几杯,可没醉,脑瓜清醒着呢……(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玫儿,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张总的?
  辛玫:我想去休息会儿,下午还要跟着张总一块儿去下边转转。
  辛母沏着荼:玫儿,你爸问你怎么认识的张总,你就说说呗!
  辛玫淡淡地:也没什么好说的,挺偶然……我不是在给一个初中生做家教吗?
那男孩儿的父亲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有一天晚上,张总来他们家串门,张总跟这
男孩儿的父亲是朋友。那以后张总又来过几次,一来二去的,我也就跟张总熟了。
  辛父若有所思地:看的出,那张总很喜欢你……
  辛玫不悦地:爸!(稍倾)我休息去了。
  说着,辛玫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望着刚刚关严的屋门,辛父和辛母相互看一眼,都有些发愣。
  辛母凑到辛父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那张总多大岁数?长得什么样?
  辛父:比我……好像小几岁,四十来岁吧。人长得……怎么说呢,一般化,
一般化。
  辛母不满地:一般化是什么意思?
  辛父不耐烦地:一般化嘛,就是……哎呀,这年头男人的年龄和相貌早就不
是问题了,你知道不知道!
  辛母愣了一下:那……那这个张总现在独身?
  辛父:我怎么知道?你问玫儿去!

  张总那辆豪华的奔驰车正缓缓驶出宾馆的大门。
  奔驰车里,张总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用手机拨电话。

  辛玫正睡着,枕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辛玫醒了,抓过手机放在耳边:喂!……哦,是张总……好,好,我马上下
楼……

  张总开着奔驰车缓缓停在那幢污旧的三层小楼前,那工夫辛玫也刚好从楼上
下来。她打开前边的车门,钻进车里。
  辛玫看一眼后边:郭主任呢?他不是说下午陪咱们去转转的吗?
  张总:是我不让他去了,没什么好转的,操!不就是看那二百亩地么?到时
候把合同签了不就完了。
  张总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调着车头。
  辛玫高兴地:这么说,签合同的事张总您定下来了?
  张总看一眼辛玫,话中有话地:签不签还不是全在你了,你说签我就签呗!
  辛玫愣了一下,没说话。

  奔驰车从胡大伯的小铺前缓缓驰过。
  胡大伯和胡妻双双用目光送它远去。

  旁边小酒馆的李嫂一边用好奇的目光追寻着那奔驰车,一边急匆匆从小酒馆
走出,来到胡家的铺子里。
  李嫂神秘地:我怎么看好像咱街上的玫儿在车里?
  胡妻:李嫂你还不知道呀!人家玫儿傍上大款啦!
  胡大伯:你别瞎说!
  胡妻:我瞎说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玫儿不傍上大款,能
坐在这大奔里?
  李嫂:胡嫂说的是!玫儿不做人家的小蜜,人家凭什么拉着她到处跑?
  胡大伯:辛家的玫儿跟北京的大老板来咱们县是办什么事的。
  胡妻:办什么事呀!还不是玫儿故意显摆显摆,让咱们看看她抖起来了!
  李嫂:她神气什么!指不定哪天北京的大老板玩腻了甩了她呢!

  奔驰车里,辛玫问张总:咱们去哪儿?
  张总点燃一支烟:操!这话得我问你,你想去哪儿?你们县有好玩的地方吗?
  辛玫: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是知道就是为了玩去我就不出来了。
  张总:操!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我是冲着你才来你们县的!
  张总驾驶着奔驰车朝城外驰去。
  辛玫:你要是在北京说清楚这句话,那咱们就没必要跑这么一趟了!
  张总:操!还要我掏出心来给你看么?我是真心喜欢你……
  辛玫:可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喜欢!

  辛家。辛父和辛母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辛父:我早想好了,三十万一提出来,咱家先买一套商品房,三室一厅的,
再置一套象样的家俱……你看看咱家的那点儿破玩意儿,那立柜还是结婚那年置
的,都二十多年了!
  辛母:商品房买不买的吧,咱们现在这房旧是旧了点,可再住个三五年也没
问题。我看当紧的是用那钱干点什么,你那破厂快一年没开支了,我又没工作,
不是靠着先前的攒下的仨瓜俩枣,咱们早就连粥也喝不上了!
  辛父喝一口茶:咱们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不妨碍买房,咱有三十万呢!买房
花个十万八万的够了,剩下的钱咱们开家饭馆,要不弄个烟酒摊也行,人家老胡
两口哪个月也得弄个千儿八百的!

  奔驰车里。
  张总:操!我知道你嫌弃我结过两次婚,我知道你嫌我有两个儿子……
  辛玫:我没有想过那些,那些离我还远,我是根本……
  张总打断她:别说得那么绝好不好?你现在不喜欢我,你将来肯定会喜欢我。
操!女人嘛,我知道!
  辛玫突然喊了起来:停车!你让我下去!
  张总愣了一下,旋即笑笑:操!别大叫大嚷的好不好?吓着我。
  辛玫严肃地:张总,你听见没有?我让你停车,我想下去!
  张总不高兴了:好好,停车停车。操!我还是头一次碰上你这么不懂事的!
  张总一边说着,一边将奔驰车停在路边。
  辛玫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又“砰”一声狠狠将车门关上。
  辛玫气咻咻扭头朝回走。
  张总将奔驰车调头,缓缓驶到辛玫的身边。张总用手按一机关,身边的车门
玻璃徐徐而降。
  张总探出头:辛玫,我在宾馆等你到明天早晨,这期间,你随时都可以来!
听见了?
  辛玫走着,不吭声。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身上急急地掏出那只手机,一扬手,
从车门玻璃的空档处扔了进去。张总一闪身,才没有被击中。
  张总愣了会儿,旋即猛地一加油,奔驰车从辛玫身边急驰而去,很快不见了
踪影。

  辛玫昂着头走在小街上,目不斜视。
  她走过小酒馆。小酒馆的李嫂瞪大了眼睛。
  她又走过烟酒铺。
  胡妻一眼看见了辛玫,用手捅了一下胡大伯,小声地:看!
  胡大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愣。
  转眼间辛玫进了那幢旧楼的门洞。
  小酒馆的李嫂一阵风似的又来到胡家的小铺。
  李嫂: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北京大老板玩腻了辛家姑娘啦!
  胡大伯皱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坐着车出去的,一会儿的工夫走着
回来了。
  胡妻:怎么回事?甩了呗!

  辛玫用钥匙扭开自家屋门,气咻咻走了进来。
  正在喝茶的辛父和辛母一愣,相互看一眼,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辛玫径直进了自己的屋,砰一声摔上门。
  辛父愣了片刻,旋即放下茶杯,起身跟了过去。
  辛父轻轻推开门:玫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跟张总他们出去了,怎么又
回来了?
  辛玫趴在床上不吭声。
  辛母也悄悄走了进来:玫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辛玫猛地翻身而起:爸,妈!我得回北京了,回学校!现在就走!
  这么说着,辛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辛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合同还没签呢!
  辛玫:合同签不成了。
  辛父一惊:为什么?!
  辛玫:因为张总要我跟了他,可我不愿意。
  辛父愣了一下。
  辛母:张总……现在一个人?
  辛玫:对,现在一个人。
  辛母松了一口气。
  辛父思忖着什么:按说张总的岁数是大了一点,相貌也丑了一点。可是人
家……人家是大老板呀!再说……看的出来,他喜欢你……
  辛玫:可我不喜欢他!
  辛父严肃地:玫儿,绿色蔬菜基地的事县里很重视,这件事可不能黄了呀!
县里已经将绿色蔬菜这个项目列为县里的重点项目,将来要把它发展成咱县的支
柱产业呢!
  辛玫生气地:你要我怎么样?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要我嫁给一个我压根不喜欢
的人吧?
  辛母:玫儿,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辛父:这件事无论如何得成!
  辛玫:你是想用我的一辈子换那三十万,是不是?
  辛父:你?!
  忽然传来敲门声。
  辛母去开门,郭主任一脸焦虑地匆匆走进。
  辛母一愣:郭主任来啦?
  辛父闻声迎了出来,一脸愁苦地:郭主任!我正要去找你呢!玫儿她……嗨!
  郭主任:张总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不打算签合同了,又说具体原因让我来
问辛玫。
  辛父:唉!玫儿这孩子太任性了!太不顾全大局了!
  郭主任环顾一眼:辛玫呢?
  辛父:在她的屋里呢!
  郭主任想了想:好吧,我去跟她谈谈。
  这么说着,他朝辛玫的屋走去。

  夜色中的县宾馆。
  辛玫走进宾馆的大门。
  宾馆的院子里,一溜停着几辆小轿车。
  辛玫的目光落在那辆豪华的奔驰车上。她的脚步停了一下,但旋即,又朝前
走去。
  辛玫走进灯火通明的宾馆营业厅。

  辛玫站在205房间的门口,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按了门铃。
  屋门开了,裹着一身睡衣的张总出现在她的面前。
  张总笑了笑:操!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请吧,我的女大学生!(他做了一个
手势,一侧身)
  辛玫的脸上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她瞥一眼张总,默默地走了进去。
  张总殷勤地为辛玫沏茶,他的脸上始终露出微笑:辛玫,我琢磨着把你那玫
字改改呢,改成梅花的梅怎么样?操!我不喜欢玫瑰的玫,玫瑰好看是好看,但
它身上有刺,扎人是不是?
  辛玫冷冷看他一眼:在你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是不是?
  张总打着哈哈:看看!玫瑰的刺又要扎人了!操!

  一轮太阳冉冉升起。
  晨光中的宾馆。
  会议室里悬挂着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绿色蔬菜基地签约仪式。
  张总和邬县长在各自的文本上签字。
  郭主任、辛父等人面露微笑在一边注视着。
  掌声响起,张总和邬县长交换合同文本,握手。
  张总忽然察觉到缺了点什么,四下张望:操!辛玫呢?
  邬县长一愣:辛玫?她刚才还在这儿,是不是……?
  辛父也一愣:玫儿?我那会儿还看见她来,去厕所了吧?
  张总撇下众人,急急地走出会议室。

  辛玫背着包急急地朝城外的公路走去。
  蹬着三轮的胡大伯迎面而来,他一眼看见了她,张了张嘴想喊她,却又闭了
嘴。
  辛玫昂着头目不斜视神情异样地走了过去。
  胡大伯目送着她的背影,眼睛里满是疑惑。

  张总驾驶着奔驰车驶出宾馆的院门。

  辛玫背着包立于城外的公路边等车。
  微风拂动她的短发,她的脸上有着一种淡淡的经历了痛苦后的刚毅。
  奔驰车急驰而来,嗄一声停在了辛玫的面前。
  张总下车:操!你这是干什么?走也不打声招呼!
  辛玫冷冷地:你应该满足了,你还要怎样?!
  张总:操!你不要以为合同签了就万事大吉了,告诉你,我不打过款来那合
同等于废纸一张!
  辛玫气得脸都白了:那好,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要是不怕蹲几年大牢你就尽
管不打款!
  张总愣了一下:操!蹲大牢?我凭什么蹲大牢?!
  辛玫:凭什么?强奸罪!你那些脏东西我可是都给你好好留着呢!
  张总气极败坏地:你!你……操!
  他的目光落在了辛玫的包上。猛然,他朝着包儿扑了过去。
  辛玫警觉地一歪身,将包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辛玫:张总,你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的!
  这工夫,一辆班车驶了过来。
  班车停在了辛玫的面前,车门哗一声打开。
  辛玫最后看一眼张总:不过,我并不希望看见你坐在法庭的被告席上。再见
张总!
  辛玫不慌不忙上了班车。
  班车远去。
  张总目送着班车的背影,呆呆地好半天没有动。

  小街的烟酒铺里,胡大伯和胡妻摆弄着货物。
  胡大伯:刚才我碰见辛玫了,她一个人背着包往城外走,样子怪怪的……我
听说北京那大款想和她好,可她不愿意。
  胡妻:嗨!那是那大款甩了她,她们家才故意这么说。这么说多体面!不是
人家甩了咱,是咱压根看不上他。这可能吗?哄三岁的娃娃去吧!
  旁边小酒馆的李嫂忽然也凑了过来:我也听说了,说是玫儿不愿意,可谁信
呀!玫儿傻呀?甩了就是甩了!给自已抹什么粉呀!
  胡大伯点点头,又摇摇头:唉,说不好,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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