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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故乡

箫醒


故乡是游子心中的一盏灯。

我的故乡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偏僻小山村。
与大多数喝了点墨子水的人一样，我从小向往离开它。
等到兴冲冲地赶往当年的省城读重点高中时，我不知道就此彻底离开了故乡。那
一年我十三岁。

入学后，
考上重点高中的自豪旋即被不可抑制的浓烈乡愁取代。我不顾一切地从学校偷跑
回家。却被父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我送上开往省城的公共汽车。当我站在
车上一路流泪的时候，有人窃窃，还有大婶、大娘过来拍着我。也是在那时候，
我才知道在故乡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外乡人。

我家是外来户。因父亲右派的缘故才来此地。故乡人待我们一家如亲人。多年如
一日。但他们为我们兄妹中任何一人的离去而动情的同时却是开心。至今还记得
的一句话是：伢子啊，莫哭！这里穷死了，有什么好，翅膀硬了，就该飞走。

后来，家中的成员一个个相继离开了故乡。父亲、母亲离开时，通往长途汽车站
的小路上，故乡人送了一程又一程。

于是，那里没有了我的牵挂。我再也没有回过故乡。于我，似乎也失去了物质意
义上的故乡。

每每听到有人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心灵震动的同时问
自己。答案是：我的故乡在我心中。故乡的容貌如一卷胶片定格于怀。

几列矮屋铺在半山坡，山坡后立着高高的杨山，山坡那边是群群山峦，青色、黛
色蜿蜒拖去，山坡下小溪弯弯，小溪之外有池塘和层层稻田。

山、水、屋都有古老的传说，一些特定的山地、老院、石桥
、和池塘是不能去玩的。只有村后的老香椿树、沙坝埂上的青草坪和坝埂脚下的
小溪随时畅通无阻。

夏日的知了、青蜓、蝴蝶、莹火虫、还有蛙声一片最能引我们小儿上钩。抓啊，
捉啊，没有忧愁。

神秘的仙人洞、金鸡碑、长安岭、毛狗弄、还有枯藤老树给我们添了些探求。思
啊，想啊，明天更有盼头。

我们哪里知晓稻田又严重缺水，伯伯、婶婶们声撕力竭迸发出的车水号子是在为
稻田输水的同时对天祈祷：老天爷，下场雨，下场雨吧！我们更不知道那一年的
小麦也欠收，地里的庄稼在枯萎。又一个荒年。

我的故乡美丽而贫穷。但不知是贫穷后的美丽还是美丽后的贫穷。

这些年穿过不少风景线。更有许多所谓的
“到此一游”。为形形色色的美景倾倒的时候，我想起故乡，我那不被故乡人认
同的故乡。

在与故乡相隔千山万水的地球的另一端，碰到过无数龙的传人赞祖国的日新月异。
就是没有故乡的子民。没有故乡的消息。

一天早上醒来，梦里边故乡的路景那样清晰：毛狗弄里，高楼大厦一列又一列，
金鸡碑边，推土机鸣一声又一声。心里不由滚过隐隐的失落。但分明记得梦中高
楼大厦内故乡人脸上的喜气洋洋和热切企盼。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要求故乡依旧。但我盼她美丽如昔。但愿这不是奢望。

我的故乡在远方，
我的故乡更在我心中。
远在天涯，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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