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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夫俗子

大立

那件空前的灾难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慢慢地我也不再连续追踪事态的发展了。
我也不再显得那么震惊和不平了。该干的事都一件件地捡回来：计划课题，主持
会议，漫无边际地聊天。碰上滑稽的事，更会哈哈笑过。似乎什么都和从前一样。
只是在我的心底，一股隐隐的痛老在不断地流过。白天它在，深夜它也陪着，让
我感觉物是人非-我成了自个儿的影子。

我倒是颇能解释为什么有人会干出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来。人一生经常会被一些比
日常生活，春花秋月油盐酱醋更崇高的东西所打动，有时是宗教，有时是信仰，
再有就是各种各样的事业和追求。这本来没什么不好。可是信念坚强到一定程度，
人就会升华，变成一个超人，一种精神，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站在他对立面的
人群则变成一个障碍物，需要清除； 
或一根鸿毛，不值分文。人这种发自内心的，对崇高的东西的渴望，本身就具极
大的潜力。如果再加上一种群体的向心力，这种愿望就变得势不可挡。个人的观
点被他人认同，人就会深信无疑自己是对的，是在正义的一方， 
油然产生出无穷的劲儿来。但是，群体思想最大的特征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群体
认为自己是错的。这世界人多种杂，历来群体无数， 
磨擦不断。自己总是对的，人家总是错的，自然疙瘩越解越大，仇恨越报越深，
最后超人只好把别人都杀光，以维持正义，宏扬真理。他的群体和别的人还会替
他欢呼叫好。大家都知道团结起来力量大，不幸的是，自古以来，最团结的力量
也正是最具毁灭性的力量。我脑子里晃来晃去的人类大灾难，好象都能追踪到人
性的这一个侧面， 
这种以正义的名义去消灭异己的行为。

但是我又哪能真正理解这种以毁灭为生的逻辑？！在我看来，还有什么比人，任
何一个普通人的生命，更神圣的东西？人的一生本是奇迹。即使在儿时的中国，
那么穷，那么单调，我们还能在一个好日子里找到乐趣，追追蝴蝶，捉捉迷藏。
如果再加上一点点自由，每个人就都能找到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
好和追求。每个人就都会有一个日渐复杂的人生故事。我以为这才是生活的意义：
人人把握已经拥有的，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珍惜他人的生命，让其他的矛盾等而
次之。

翻翻人类的历史，这种情形却只是例外。人生总有更“崇高”的，超越生命的信
仰，此落彼起；人群之间总有新仇旧恨，都是人家欠着咱们一萝筐的债， 
绝不能宽恕，更不能忘记；每个人仅仅是一个群体的延续，背负着历史，文化和
种族的包袱。

我却只能束手无策，徒唤奈和， 
想像不出这情形能够改善。反之，随着现代科技和信息的发达，人也变的更“聪
明”，有创意，毁灭的能力日新月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几个妄命之人就能
酿成大祸，让更多的生命一起灰飞烟灭。 
我却只能在这里唠叨生命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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