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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四题
南望山人
一 夜的飞虫
借着晨光见到绿色飞虫的尸体。
台灯下聚集，它们是夜的飞虫，他们属于夜。
然而，它们追着光，前赴后继，仿佛对着灯光举行一场祭礼，庄重而惨烈。
它们或许不觉着惨烈，或是升华。灵魂借着光出窍，挣脱狭窄的躯壳，从此在更广更大的空中飞舞。
不知疲倦的飞舞，以告慰腐朽的躯壳，以迎接新的重生。
它们的生命终究不过一夜。
到底是见着晨光死，还是在夜中依偎着灯光新生，没有灵魂的我，又怎么知道呢？
我只是将它们看成了逐光的勇士，而后烈士。
我就颇为伤感的祭奠它们。
 
二 暗角的青苔
一场急雨打湿屋顶，水渗入屋中，我能看到痕迹。
过几日，角落生出青苔，青绿，薄薄的贴在暗处
又过几日，墨绿，成片，它居高临下侵略我。
青苔不爱光，它是雨的友人，它是昏暗的拍档。
我要除掉它。
我先晓之以理，劝它离开我的屋子。
青苔说：光是你的理想，阴湿昏暗是我的理想。
为了我的理想，所以你来除掉我吧。
 
三 落的秋叶
秋叶是否记得当年的神气。绿，茂密，倚着风微笑。
它如今只能温习水泥的冰冷。
它卷曲，色衰，再卷曲，裂开，被一只四十码的鞋碾碎。
化作春泥更护花么？水泥地，无花。
它被风鼓动，去寻找归处。
一个碎片入水，立马不见，没有涟漪，因为浪高。
一个碎片入火，立马不见，火太冷了。
一个碎片终于落在土里。被细菌分解，细菌没有知觉。
秋叶肢解，散落各处。从有到无，再到没有有无。
秋叶是否记得当年的光合作用？
 
四 将死的人
或许我老了，我看见我的死亡。
衣冠楚楚。有一枚精致的坟，有墓碑，有墓志铭。
它说：有一个可爱热烈而又孤独的孩子长长熟睡于此。
我分明又是个孩子，我分不清死时的状态。
寿终正寝，还是少年夭折，我不清楚。
然而，我总归要死去。
天空的鹰注视我，地上的蛇注视我，乱窜的鼠辈也注视我。
鼠去翻我的尸，蛇捕之，于是鹰捕之。
于是我的身体进入鹰的身体。
我得以翱翔，傲视迷宫般的森林。
然而，我已死。
我得以抚摸发光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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