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废墟里逃生（中篇小说） 第十届网络大赛参赛作品 林跃奇 一 天阴阴的，人很是烦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说不出来的躁乱。 校园里的树一株株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也不动的。远远传来了同 学们朗读课文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比赛似的。 我们坐在教室里上林老师的自然课，林老师正在为我们讲地震的知识，他的 声音洪亮而高亢，我们特别喜欢上他的课，因为每次上课，他总是把我们带进大 自然神秘的世界里，让我们流连忘返，自然地，我们也受到了大自然那美丽风光 的陶冶。 正当我们专注地听课时，桌子上的塑料水瓶突然摇晃起来，我们感到自己坐 的椅子也上下摇晃起来，我们无法站起来，也跟着左右地摇晃，像是喝醉了的酒 鬼似的。 林老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大叫：地震了，同学们，快跑！但是他却没有 跑，而是组织我们逃生，一些跑得快的男生都已经从三楼跑到空地上了，而我们 女生没他们跑得快，大都跑到二楼，我个子最小，也跑得最慢，是我们的林老师 拖着我跑。 我对林老师说：老师，您先跑吧，我慢慢来。 林老师说：你们一个不出去，我就不能先跑，别怕，快跑！ 我感激得眼眶热热的，当我抬头看老师时，看到天花板很下掉，我惊叫：老 师，天花板！ 林老师抬头一看，急忙把我抱起来，往一楼楼梯滚下去。三楼的天花板像打 雷似的掉在二楼的楼梯上，我们的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心里想：惨了，我没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动了动，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我试着站了 起来，但是我刚站起来，头就碰到了水泥板了，我只好又趴下。 我想起了林老师，我叫一声：林老师。 没有林老师的声音，我哭了起来，很旁边一摸，并没有摸到老师的身体。 我大声喊道：林老师，你在吗？ 林老师的声音，就像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把我的心照亮了，我停住了哭泣。 我叫：林老师，你没事吧。 林老师：我的左脚被压住了，你呢？ 我应道：我没事，我可以爬。 林老师：晓媛，不要哭，你是非常幸运的，现在还活着，而且没有被水泥板 压着。你看能不能爬到我这边来，帮我把压在左腿上的柱子搬开。 我用手向前摸着，我的前面很是空阔，我慢慢地向前爬着。可是当我爬了一 段时，我前面被水泥板给挡住了。 我说：林老师，我前面被水泥板给挡住了，过不去。 林老师说：那你看能不能爬出去，自救吧。 老师您怎么办，你先出去，再想办法来救我吧。 我说：老师，那我试看看。 我换了一个方向，又向前爬了一段，但还是没办法爬出去，我似乎听到了有 响声，我竖起耳朵细听了一下，好像是有人在爬动的声音。 我叫道：有人吗？ 有，我是汪洋，我被压在水泥板下面。原来是我们班的女生汪洋。 你没事吗？汪洋，我是晓媛。 我没事，只是无法出去。 林老师告诉我们要自救，你看你能不能爬出去。 汪洋说：我们一起试看看吧。我爬过去，我摸到了汪洋的身子，汪洋伸过手 来握着我的手。我们又哭了起来。 一会儿，我笑开来，我说：汪洋，我们不能哭，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 呢。 这时又传来了林老师的声音：晓媛，告诉汪洋不能哭，你们要保持体力。汪 洋听了，停住了哭泣。 我们一起向林老师那边爬，我们把挡住去路的小水泥板一起移开，我们向前 慢慢地爬。终于，我们来到了林老师身边，摸到林老师的大腿，有一根大柱子把 它压在下面。 我说：林老师，疼吗？ 林老师说：没有感觉，不会痛。 我说：老师，我们看能不能搬动这大柱子，把你救出来。 林老师说：你们试试吧，搬不动也就算了。 我和汪洋就试着去推柱子，但是任凭我们怎么用力，柱子还是一动也不动的。 看来是被什么紧紧地卡住，动不了。 林老师笑说：不要再浪费精力了，你们爬出去吧！ 我说：老师，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林老师说：你们先出去，再让大人们来救我。 汪洋说：老师，我们饿了，怎么办？ 林老师：你们找找周围有没有可利用的东西，比如矿泉水瓶，或是书本什么， 你们可以接尿就着书页吃，这是唯一能自救的办法。 我说：老师，尿怎么吃呢。 林老师说：这是你们唯一能够活命的东西了，你们如果想活命，这是唯一的 路了，而且不能一下子全吃掉，因为我们不知道要在废墟下呆多久。 我应道：那好吧。 我记起刚才爬过的路上，不远处好像有个可乐瓶。我就对汪洋说：你不要动， 我爬回去拿矿泉水瓶。 汪洋小声说：你可要小心，注意安全。 我应了一声，慢慢地转过身去，慢慢地向后爬。 一会儿，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乐瓶，我又用手在旁边摸索，又摸到一只小的铝 瓶，又找到二本书，我高兴得似乎身上满是力量。 我大声说：林老师，您有瓶子吗？ 林老师说：你找到几只？ 我说：找到两只，和二本书，我拿一只给你吧。 林老师说：不用了，你用吧。 我说：林老师，我用不完。 我就爬过去，把瓶子拿给林老师。 我说：老师，您一定要挺住。 林老师笑了笑说：晓媛，你们一定要出去，只要你们活着出去，我就有希望。 书和尿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食品，你们若是要尿，就尿在可乐瓶里。然后就着尿和 纸一起吃，等待求援，但一定要省着用，不能一下子就把它用完了。 我们一起努力，就有希望，老师永远在你们的身边，不要害怕。 我听老师一说完，就把手上的书拿一本给他，林老师撕了十几页下来，把剩 下的又递给我。 我说：林老师，您全部留下吧。 林老师说：晓媛，你们是两个人，两个人要有两份粮食，而我只有一个人， 怎么能留下一本书呢。 我哭着说：老师，你珍重，我们出去后就叫人来救你。 汪洋也哭着说：老师，您多保重，我们出去后会尽快请人来救您的。 我们不舍地从老师身旁爬开，我感到非常痛苦，老师被水泥板压着，我却无 力帮他，多么的无奈啊！我边爬边流着泪，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 老师听到我的抽泣声，向我喊道：晓媛，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哭久了，没 有了精力，怎么爬出去，爬不出去，我们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希望了，不能哭，要 坚强，只有坚强，才能有活路。 我听到老师关切而又中肯的劝告，停住了哭泣。 我回应林老师说：老师，我不哭了。 汪洋说：我们现在还有空间，继续往前爬吧。 我说：好吧。 我们继续往前爬，我们边爬边把身边的杂物一点点地挪开，每挪动一步，都 非常的吃力。累了我们就停下来休息，我们现在都没有尿。 我饿得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汪洋的叫声，我睁开眼一看，前 面一片黑暗，我用手去摸索，我摸到了汪洋的手，汪洋兴奋地说：晓媛，你急死 我了，我哭了一阵，老师听到了我的哭声，就告诉我掐你的人中，我照做了，又 用湿纸放在你的嘴唇上，你才醒过来。 我自己也吃了一张纸了。你吃一张吧，不然，就没有力气再往前爬了。 我问：哪来的的水？ 汪洋说：我尿的。 我说：我不敢吃。 汪洋说：你不吃能活着出去吗？ 你忘了老师对你说的话吗？ 我只好拿着汪洋递给我的湿纸放到嘴边，一阵尿腥味让我直想吐，但我却什 么也吐不出来。 我说：汪洋，我吃不下，我直想吐。 汪洋说：等会儿再吃就不会了，你要这样想，你必须吃下去才能够活命，你 现在吃的是最好的人间食品。 你把自己的鼻子用手捏住，闻不到气味就能够吃下去了。我照做了，果真吃 下了，而且也不会反胃，看来我的胃还是挺理解我的。 一会儿，我感到自己身上有点儿力气了。我就说：汪洋，我们继续往前爬。 我们慢慢地往前爬，一会儿，我们摸到前面有一块板。 我说：汪洋，我感觉到你那边的好像比较低，我们转个方向，看能不能避开 这一水泥板。 汪洋说：那就朝我这边转，低的地方可能更接近地面。 于是我们就转了个方向。爬了一会儿，又爬不动了。 我就对汪洋说：我们睡一觉吧。 我们就趴着睡起觉来。 二 不知过了多久，汪洋边摇着我边叫：晓媛，起来，有脚步声。 我醒过来，懒懒地说：你不要讲话，我听听。 我侧耳细听，我听到远远的地方有脚步声，根据声音判断，声音应该来自我 们爬下来的上方。 我说：汪洋，声音来自上方，我们刚才爬错了方向，要往上爬，于是我们就 顺着原来的路又爬了回去。 我们爬到原来的地方。我又侧耳听了起来，但还是感到声音离我们很远，还 是在上方。 汪洋说：我很饿。 我也感到很饿。我们各撕了一页纸，浸着尿艰难地吃了下去。这一次，我们 都没有呕吐的反应了，相反感到其实那也是美味佳肴。 我说：原来纸张和尿也这么好吃，真是人间少有的美食，这是我今生吃到的 最美的食味。 汪洋笑着说：你没有遭遇的时候，你是不会这么想的。 我问：你出去后，最想做什么？ 汪洋笑说：我最想吃一顿大餐——石榴填鸭，让自己有力气起来，我们家门 口有一间福建人开的填鸭店，里面的鸭子真是好吃，我每次从那经过就想着吃填 鸭。 那你呢？汪洋反问道。 我要先洗个澡，再让妈妈带我去吃水煮活鱼。让自己辣得哇哇叫。我回答道。 汪洋，你现在有什么感到遗憾的事吗？我又问。 汪洋说：我最遗憾的事是我总是和妈妈吵架，现在想来多数情况是我的错， 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我首先要向妈妈道歉，然后好好地爱妈妈，从此不再和她 吵架。 我说：我最遗憾的事是我想用干家务活挣来的钱给爸爸买一件衣服，却来不 及买，我已经积了五十元，刚好够买一件衬衫，我出去后第一时间就跟爸爸一起 去买衣服，以了我的心愿。 突然，我又感觉到地在摇。我说：汪洋，又地震了。 汪洋说：管它地震，只要我们头上的板不再很下掉就没事了，我不怕。 我笑笑说：你倒是让地震给震得麻木了。我也没有第一次地震时的惊慌了。 这地震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们这样被压在地下啊，不知有多少人 死于地震啊！ 汪洋笑着说：是啊，第一次对我们来说是太害怕啊。我要不是因为害怕走不 动，也许不会被压在这里的。 我说：我也是，班里的男同学都跑出去，我平时班上短跑第一名，要不是害 怕脚软，我也会是第一个跑出去的。 地摇得很厉害，周围传来了石头很下掉落砸在地上的声音，有很多细小的石 灰哗哗地往下落，直往我们的鼻子里挤。我说：汪洋，用手护住自己的头，不要 说话。 我们就用手护住头，石块哗哗地掉了一会儿，但都没往我们头上砸。 过了很久，地不摇了，石灰似乎也慢慢地散了。我说：可能是我们的头上是 一块大板吧。不然石子都没掉到我们头上。 汪洋说：真是幸运。 我说：继续爬行吧。 我们继续往上爬，路变得很不平，我们在石板上小心地爬着，我们的手被不 平的东西压得非常的痛。 我说：汪洋，我们休息一下吧，我爬不动了。 汪洋说：好吧，我们休息一下，以补充精力。 我说：不知道林老师怎样了。 汪洋说：喊一下吧。我们很久没和他通话了。 我喊道：林老师，你怎么样？ 远远的传来了林老师的声音：我很好，你们要继续努力，我等着你们来救我。 我说：好吧，我们一定能出去，我们一定能救你出去的。 我们听到了林老师的声音，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堂的仙乐，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又慢慢地往前摸索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们又感到非常的累，只好停下来，又吃了一页纸，坐了 一会儿，我们又有了精力。 汪洋问：你有没有理想，长大后想做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我说：原来我是想当一名法官，和坏蛋作斗争，能够为老百 姓主持公道。因为我的爸爸就是被坏人陷害而坐牢的。爸爸进了监狱后，我就和 妈妈相依为命，我们两个弱女子经常受到别人的欺负。我妈妈可苦啊，她经常暗 地里偷偷地哭。 汪洋听后有点伤感，她说：晓媛，我不知你有这样的伤心事。我的生活是比 较幸福的，我的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平时很多人都去找我爸妈。可是我却 不想长大后像爸妈一样，我喜欢当个科学家，去太空旅游。去探讨宇宙的秘密。 我笑着说：好，你真有志气，你比我志向更高远。可是我现在不想当法官了， 我想当一名地震专家，专门研究地震，使地震能够像天气预报一样预报，让我们 的父老乡亲们不再遭受地震的危害。 汪洋笑说：好，那我也跟你一样，把我的志向转到地震科学家。 我伸过手去，紧紧地握住了汪洋的手。 我说：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我们又往前爬，突然亮光一现，前方一束光使我们精神为之一振，我们看到 了生的希望，我们的内心一下子亮堂堂的。 我兴奋地叫起来：汪洋，亮光，亮光！ 汪洋也兴奋地叫起来：我们能够出去了。我们能够出去了，太棒了，太棒了！ 三 我的内心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着我向前爬，我对汪洋说：汪洋，用力爬，有 希望了。亮光在眼前，可是任由我们怎么用力爬，那亮光似乎还是在我们的前方。 我和汪洋气喘吁吁的，我对汪洋说：慢点吧，汪洋，那亮光离我们很远。 汪洋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晓媛，看来我们是心太急了，休息一下，我受不了 了。 汪洋说：晓媛，我非常累，想喝点尿。 我说：好吧！我也有点精力不济了。 我就把纸从衣袋里拿出来，就着尿，每人吃了一小口的纸。我们又歇了一会 儿，精神又跑回来了，我们就继续往前爬，亮光越来越近了。终于亮光就在我们 的眼前，可是亮光却在我们的斜上方。我们看到一束亮光如天堂的祥光一样，从 不知名的地方射下来，我们不由得有点晕，因为这光太强烈了，而我们不知这光 有这么强的力量。竟然使得我们昏头转向。是不是希望之光都这样呢。我心里暗 想。 那光离我们大约有一米高。我叹了一口气，对汪洋说：看来我们是被压在地 下了，我们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了，只有通过呼叫了，我们现在轮流呼叫， 看能否叫来救援的人。 汪洋就开始呼叫，可是叫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我说：休息一下吧，可能救援的人还未到。 我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的地动山摇，我们旁边又有一阵的石子雨，我和汪洋 又忙用手抱住自己的头，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过了很久，地停住了震动了， 我们抬头往上看，那亮光更大了，我看得清楚自己周围的情况了。我们的头上有 一块板，从中折断，在板的旁边有一个比足球小的圆洞，亮光就从那里漏进来。 我感到精神好多了，因为可以看到阳光，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这样就更 有了希望，我们心中生的欲望就更强烈了。我对汪洋说：我们真是幸运，没有一 下子在地震中死去，能够活到现在。 汪洋也笑说：晓媛，是不是我们的祖先在保佑我们，不然，我们怎么能活到 现在，我们庆祝一下。 我说：怎么庆祝？ 汪洋说：击掌祝贺。 我们对着击了一下手掌，以表祝贺。 我对汪洋说：我们继续呼叫吧。 汪洋说：不要太用力，我们要保持实力。 于是我就不间断地呼叫，可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消 失。 汪洋小声对我说：晓媛，别叫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叫，我们要保存实 力。 我只好望着亮光叹气。 我们又吃了点湿纸，我发现瓶里的尿没了，我对汪洋说：我们的粮食供应没 了。 汪洋说：等等看，我们会有尿意的。 汪洋刚说完，我就感觉到有了尿意，于是我又拉了一泡尿进可乐瓶，我已经 拉了二泡尿了。我对汪洋说：我们又有新的粮食供应了，真是幸运。 这时，亮光变黑了。我知道，又一天过去了。我就对汪洋说：睡觉吧。 我们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自己非常的饿，这时前面有一个大蛋糕，我就跑向前去，双手抓起来 就往嘴里塞，我狼吞虎咽起来，可是怎么吃也吃不饱，我看看旁边，还有可乐， 我喜欢的可乐，我就开了一瓶喝起来，可是怎么喝也无法解渴。 我想：算了，我从来没这么贪吃过，还是不要再吃了。我就往学校去，我看 到学校到处都是倒塌的楼房，没有看到同学们，老师们，他们都到哪儿去了，是 不是他们去玩，但是他们去玩，怎么没有叫上我，还有汪洋，也太不仗义了，去 玩也不叫上我。可是去玩，学校的楼房都倒塌了，难道他们都不知道。那他们会 到哪里去了呢。 啊，对了，他们是全部被压在倒坍的楼房下面，对了，他们曾经和我一起在 奔跑，他们和我一起喊过救命的，我再喊一下救命吧，兴许会有人来救他们，我 就拼命喊救命，但是没有人应答，我就坐在地上无助地哭起来，我要救我的老师， 我的同学，我的同桌。 我边哭边用手扒着土坯。 这时有人摇着我叫：醒醒，晓媛！ 我挣开眼睛，汪洋正在用力摇动着我的身躯。 一股亮光从我头上射下来，天亮了。我们又吃了一张湿纸，我们手上的纸和 尿变得越来越少了，可是我们的呼叫仍然没有得到回应，我就对汪洋说，我们现 在能自由地活动，我把你顶起来，看能不能从这洞口逃出去。汪洋说：我个子比 你高，还是我顶你。 我答应了，我骑在汪洋的头上，汪洋把我顶起来，我用手抓住洞口，可我的 头无法探出去，因为洞口都被钢筋隔住了，而洞口刚好是斜着的，我只能斜着看 到外面，我看到地面，我看到了不远处的草坪上到处是倒坍的楼房。原来，我们 是陷在地下。我看不到有人从我们的旁边走过。我有点失望，大声地呼喊救命，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声。 我只好低下头对汪洋说：汪洋，没人，我下来顶你看一下外面的情况，我们 陷在地下。 我就顶着汪洋看，汪洋看了就哭起来：晓媛，出不去了，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的，我们的老师和同学们不知道我们被压在下面了。 我对汪洋说：别哭，下来吧，我们再想办法。 我放下汪洋，我抱住她说：汪洋不哭，林老师告诉我们一定要保存能量，要 相信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现在我们有了空气，有了阳光，就有了希望，你要看到 希望，没有我们的老师，同学来救我们，还有我们的父母，和那些不知名的人们， 他们知道我们被压在下面，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忘了电视播放的那些在雪灾中 遭受灾难的人们吗？不是有很多不知名的解放军给他们送去棉衣，送去粮食吗？ 我相信解放军也会来救我们的。 汪洋停住了哭泣，用手抹着泪。我说：我们来唱国歌吧。我就起调和汪洋小 声地唱起了国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我们万众一心，高举…… 歌唱完了，汪洋也有了信心了，而我内心却有了一点点的后怕，我怕真的没 有人发现我们，我们就无生还的机会。我想起了一句名言：没有人能救你，只有 你自己。 我就把这一后怕的心理给赶走了，我们要想办法自己逃生。我就把这种想法 向汪洋说起。 汪洋说：与其坐着等死，不如赶快找办法逃出去，这样我们的希望才会更大。 四 我和汪洋借着亮光，在四周找到了两块能挖掘的石块。我又把周围的情况看 了看，我发现除了三面有水泥板遮住外，其中有一面是没有板的，而是有很多碎 裂的砖块，我断定那是一面墙，如果我们能把这些砖块拿开，挖出一条路，也许 这条路就是一条生命之路。 我就和汪洋商量，我们形成了共识，认为那确实是一面墙。我们就开始一起 挖，我们实行分工，一个挖一个搬，轮流工作。 为了活命，我们就一点点地啃，一个砖一个砖地搬。直到亮光又黑了，我们 才停了下来。一停下来，我们就感到特别的累，我们又吃了半块纸。我们已把每 天每人吃一张纸，一天吃两顿，变成每天吃一顿，每次只吃四分之一张纸。 吃完饭，我们感到有了些力气了。我就对汪洋说：躺下休息吧。我们每天干 一点，我相信能出去的。 汪洋说：我也有希望。我们躺在亮光的地方，因为这边是我们与外界唯一的 绿色通道，是生命的通道。 躺在亮光下，汪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有空气真好！我还从未有这样的 享受，能感受到空气的重要，如果能活着出去，真要好好感谢大自然，好好珍惜 大自然啊，它们给我们太多太多的恩赐啊。 我说：是啊，我们对自然是太不够朋友了，就因为这原因，大自然才会报复 我们，像海啸，台风，沙尘暴，地震等都是人类破坏自然，自然报复人类的恶果 啊。要是我们对地球能够温柔一点，关照一点，也许地球不会这么惩罚人类啊。 汪洋说：对啊，人类是要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了，从小事做起，保护自 然，保护地球其实就是保护我们自己啊。 我说：汪洋，你还记得那一次我们烧土块烤红薯的事吗？ 汪洋说：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红薯没吃着，反而酿成大火灾，那次可是 烧了三十多亩的山林啊。我们两个人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月。我晚上还常常做梦， 梦见警察来抓我。现在想来，才知道自己那时做的确实是错误的，但是我们还小， 不懂得一个人要对自己做错的事承担责任。也就没有勇气承认错误了，要是我能 出去，我要向大人承认我的错误。 我说：汪洋，你真是好样的，我跟你一起去，把我们多年来埋在心底的错误 了结了。我们一定会过得更好。 我们说着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我看到爸爸和妈妈，妈妈把一个个倒在地上的学生抱出教室，突然一声巨响， 楼房倒塌了，妈妈来不及喊一声就倒在楼板之中。而爸爸却是为帮助其他犯人开 一间又一间的房门，最后也被压在倒下的房子里。我看到他们浑身是血，向我跑 过来，边跑边喊：晓媛，我们想你，晓媛，我们想你。我哭着向他们跑过去，但 是不论我跑得多快，我就是拉不住爸爸妈妈的手，他们好像离我很远。 我喊道：爸爸，妈妈，我爱你们，你们不要走，等等我。可是他们像是听不 见，没有向我跑过来，反而是越离越远。 晓媛，晓媛，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摇我。我睁开眼，四周一片黑乎乎。只有 汪洋的声音。 汪洋激动地说：我脸上都是水，下雨了，下雨了，快拿可乐瓶接水。 我一摸汪洋的脸，果然她满脸都是水，我就打开可乐瓶，用手接着了往下滴 的水。然后我就把可乐瓶对着往下滴的水，又把我的嘴贴着可乐瓶，我张开嘴接 着水，感到从未有过的甜美。我喊道：这水太甜了。 汪洋也抬起头，张开嘴接水。 有了水，就有了生命，我们感到自己的体内流满了水，也流满了对生存下去 的渴望。 可乐瓶的水满了，我们的肚子也让水喂得饱饱的，全身也湿漉漉，我感到从 未有过的爽快。 我开心地笑着大声说：真是老天有眼，在我们就要绝食的时候，给我们送来 粮食，汪洋，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 汪洋也大声地说：太爽了，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洗澡，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 天亮了，亮光又从洞口射进来，但是雨点却停了，看来是雨停了。 我们又开始了挖掘，砖一块块地被抛在后面，我的面前没有了砖头，我借着 微光，看到泥土，在我们的面前都是黄土，看来我们真的是陷到地下了。这一米 多高的泥土，我们怎么才能挖得通，可是不挖通它，我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要 是等人来救，我们不知是否还活着。 我就对汪洋说：你看，我们前面是泥土，离地面估计有一米多深，怎么办？ 汪洋说：挖，只有挖才有生的希望，不挖就没有希望。我们已经是超级奥特 曼了，我们有用不完的神力。 五 我和汪洋击了一下掌，我说：超级神力奥特曼，现在干活。我们商量了一下， 打算把土成梯形状向上挖，朝着亮光的方向走，以免出现大面积土塌方现象。 我们商量后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两个人轮流挖，我先在前面挖，汪洋在后 面把土接过去，一抷抷地放在后面比较宽敞的空间里，挖掘的进度很慢，但我们 商定不停息地挖，直到很累再休息。因为我们要跟饥饿赛跑，要跟时间赛跑，要 跟生命赛跑。 我挖了一会儿，就要跟亮光比对一下，有没有与亮光同一方向，以免出现偏 差而做无用功。我挖不动了，就退下来，让汪洋上，我当搬运。我们就这样一点 点地挖着，有如蚂蚁搬家。挖土虽然很艰难，但每挖一点，我们心中的希望就增 加一点，我们就和生存又靠近了一步。黄土湿而有粘性，每一次把它放在手上， 都有一种凉爽的感觉，都有种喝了一杯凉水的美好感觉。 这时我心里有一个美好的念头闪出，我兴奋地说：汪洋，我们把挖的土放在 亮光下，我们就离亮光越来越近，也就离地面越来越近。 汪洋一听，拍着头说：我们都是猪脑，怎么到现在才想到呢。 我笑着说：现在也还未晚。于是我们就把挖的土放在亮光下。 不知挖了多久，亮光又变黑了，我们累得谁都不想动弹了，我只好说：停下 来休息吧，不然，我们还没挖通这地道，命就让阎王给招去了。我们回到亮光的 地方，那里已铺上一层厚厚的土，我们就坐下各自吃了一张湿纸，躺在土上，手 拉手，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洞口。仿佛要把洞口外的希望招回来，我多么希望听 到洞口能传来人的声音，或是脚步声，那么我们生的希望就会更大，但是我们已 没有什么体力，却要干体力活，消耗自己的体力，其实也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但是不消耗，我们就没有机会了。虽然洞口给我们以等待的希望，但是这希望太 渺茫了。 我叹了一声，汪洋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 我说：洞口给了我们希望，但是这希望离我们还很遥远，而我们的体力正在 一点点地消失，所以叹气。 汪洋说：不要叹气，我坚信我们能够活着出去的，我们是神力奥特曼。 不要说话了，睡觉吧，我们只有用睡觉来恢复体力了。 于是我们就睡，这一夜，我竟然睡得从未有过的沉，竟然没有梦。不知过了 多久，我挣开眼，看到亮光又射进来，我摇了摇汪洋，汪洋才醒了过来。 汪洋一醒过来就说：我昨晚梦到我爸爸，梦到爸爸和妈妈手拉手在学校的废 墟上呼叫着我的名字，我应着向他们跑过去，我想拉住他们的手，可怎么也够不 着，我就哭，妈妈安慰我不要着急，慢慢来，一定能拉住我们的手。 我说：你真好，能够梦到和亲人在一起，昨晚我睡得死，没有梦。 汪洋说：我们的亲人在告诉我们，一定要坚持，不能放弃。我们一定不能放 弃，我们吃点纸和水，开始工作吧。 我们就吃了早餐，吃完后就开始上班了。 今天的进程更慢，因为我们已是没什么体力，我们干一点点就喘气，但是我 们还是坚持干，真的受不了就休息，休息一下，有了体力，又接着干，洞向着亮 光的方向又前进了。我们都很高兴，我们边干活边休息，不知过了多久，亮光又 消失了。我们生命中宝贵的一天又过去了。 我感到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我们在地底下呆了多长时间了，只是仿佛觉 得好像过了很多少次的亮了又黑了的日子。 我笑着说：汪洋，我们是值得庆幸的，已经过了好多天，我们还活着，真是 高兴啊！ 汪洋说：我们的水和纸又变少了，我说没关系，我们不是还有尿吗？只要有 尿在，我们就会有希望。 我们昏昏地睡着了，我感到这一天特别的乏力，大脑进入了蒙胧的状态。我 好想永远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到嘴唇凉凉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着我，我手一摸， 不由兴奋地叫道：水，汪洋，快醒醒。 汪洋不高兴地说：让我睡吧，我不想起来了。 我说：起来，汪洋，起来喝水，你不喝不行。 我把汪洋抱着坐起来，我们又开始贪婪地享受上帝给我们的恩赐，给我们送 来的生命之水。我们把全身弄湿了，感到从未有过的爽快。 我说：汪洋，上帝很是疼爱我们，知道我们没粮了，就及时给我们送来了， 看来他是不要我们的，因此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们是神力奥特曼。 喝完水，我感到体力恢复了很多，人也一下子精神起来了。 我说：汪洋，是不是给外面的人一个信号，表明我们还活着让他们来救我们。 汪洋说：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呢。 我说：那怎么办？ 汪洋说：想一想吧。 我们就坐在那边想怎么通知求援的人。 我说：写个纸条挂在上面，也许会有人发现的。 汪洋说：怎么挂呢？ 我说：我们把它挂在洞口，用两个砖块把它夹住。 那用什么写，汪洋问。 用砖红色写在白纸上应该可以。我答道。 汪洋说：那等有了亮光时再写吧，我们还是继续睡一会儿，以恢复我们的体 力。 我们又进入了睡眠状态。我迷迷糊糊看到了有人拿着一把刀，追着要杀我， 我边跑边喊救命，但不管我怎么喊，也没有人跑来救我。我害怕，脚一软，从一 个坑里掉下去，眼前一片黑暗，我绝望地大叫：救——救——我…… 亮光又透进来，我醒了过来，怕得浑身发抖。我看看汪洋，还没醒来。 亮光没有了前天的强烈，我想，可能是阴天，昨天刚下雨，今天不可能一下 子转晴。借着亮光，我找来了两块砖，放上一点水，我用手指头粘一下，刚好有 红，我就撕下一张纸，写上“救我们”三个字。 写完后，我摇醒汪洋，她拿过去看了一下，笑说：行，这样有人看到了，一 定会发现我们的。 汪洋就顶我把纸挂到了洞外，我伸出手，用两块砖头把纸夹住一个角，纸就 在外面轻风下，稍稍地动着。挂完纸，我们又挂上了一层新的希望，又投了一份 活着出去的保险，但愿这一保险能给我们带来福音。 外面天阴阴的，依然没有人的声音。我们多么渴望听到人的声音，就如渴望 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能让我们有了活下去的最基本条件。但是在这里面，哪 怕是最低的要求也是一种奢望，一种最奢华的妄想。 六 我们又挖土，挖土给我们带来希望，但是每天只是挖那么一点点，比蜗牛爬 动的速度还慢，虽然慢，我们还是坚持，因为有坚持就有希望。同时，我们也希 望在洞口听到那来自人间的天籁之音，那给我们带来光明和生之希望的人声。 我们的能量供给出现了新的危机，纸张已只剩下四张了，而水也变成了尿和 水的混合了。我们只好对纸进行再分配，规定每人每天只能吃六分之一的纸，喝 一口“饮料”。这少得不能再少的能量供应已不能维持我们挖土的动力了。我们 只好一点点地抠土，不让希望破灭。 半夜，我们从强烈的地震中醒来，汪洋哭着叫：晓媛，又出现大地震了，我 好怕啊。 我紧紧地抱住汪洋，趴在地上，我安慰她说：不要怕，不会有事的，我们是 超级神力奥特曼。但是心底却有一股细细的恐惧流了出来，要是板被震得掉下来， 我们就完蛋了。 还好，当这种恐惧流遍全身每一个角落时，地动停了下来。谢天谢地，老人 说这是铁牛换肩，一次的铁牛换肩就让那么多的人失去生命，就让那么多的人失 去家园，我们不喜欢这样的铁牛换肩。 我想起了两年前跟妈妈回姥姥家看大海的事，那次经历真是有趣。我不由得 兴奋起来，我问：汪洋，你看过大海吗？ 汪洋说：没有，可我很喜欢大海。 我说：那我给你讲讲大海的故事吧。 好吧。汪洋高兴地应道。 我就给汪洋讲起那次有趣的经历。 那次我们坐飞机到了外婆家，第二天，妈妈就带我去看海，懂事起第一次看 到大海，我兴奋得脱掉鞋子，赤着脚，举起双手向大海奔去，妈妈在后面追着我 说：小心点，不能往水里跑，那很危险。我没有听妈妈的话，因为蓝色的大海太 美丽了，不时跟岸亲吻出爱的浪花，如雪般洁白，让人情不自禁地喜爱，海上有 许多白色的海鸥在不断地盘旋着。 我跑进了海水里，用手拍着水，欢叫着。妈妈也跟我一起跑进水里，她笑着 说：媛，要小心啊，不能往深的地方跑，那会掉进海里，被大海吃了，那妈妈就 会没了媛媛了。 我笑说：妈，我会注意安全的，不是有你在旁边提醒我吗？ 妈妈用手指头轻轻地夹了一下我的耳朵，笑说：小淘气！ 我们在海边玩得非常开心，我还捡了很多的贝壳，当我带着战利品走上海滩 时，我看到一个妈妈抱着她的儿子坐在沙滩上看海。我就奇怪地问：阿姨，为什 么不让弟弟下去玩？ 阿姨说：下边危险。 我笑说：我们都玩回来了，没有出现什么危险啊！ 阿姨说：为了保险，我们还是这样看海的好。 我感到不可理解，就问妈妈，妈妈说：那阿姨太爱自己的孩子，怕他有危险， 其实这样做危险更大，孩子没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以后碰到危险的时候就只 好等妈妈来，如果妈妈不再了，也只好等死了。 汪洋听了后很兴奋地说：我多么希望也到海边去玩一下，可我不喜欢那个男 孩子的母亲，她那样做是会害她儿子一生的。 我说：汪洋，现在我们的爸爸妈妈都不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就是爸爸妈妈了， 我们要自己救自己，一定要坚强，要有信念，相信一定会活着出去，一定能到海 边再看大海的。 汪洋笑说：好吧，我不怕了，我相信我会陪你一起去看大海的！ 我笑说：我一定不食言，带你去看海！ 汪洋说：我们是超级神力奥特曼。我们拉勾。 我笑着伸出手和汪洋拉了勾。我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恐惧离我们而去了，我说：我们睡一会儿吧。 于是我们又睡了过去。 当我们醒来时，亮光又射进来了。 我们想接着挖土，于是就都站了起来，当我站起来时，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又跌倒在地上，汪洋扶起我说：晓媛，不要挖了，你的体力不够用了。 我说：一定要挖下去。我们吃一点吧，吃完后一定会有体力。 汪洋就把被戏称为“生命之水”的水尿混合的可乐瓶放在我的嘴边，我小口 地喝了一口，又把一小张纸放进嘴里嚼。良久，我的体力又回来了，我和汪洋就 站起来，走到土墙边，开始又挖起土来，但是我感觉使不上力，好象今天的土特 别的硬。我只能一点点地抠，我抠着抠着突然觉得轻飘飘起来了。我的手也似乎 不听我的使唤了。 我咬紧牙，慢慢地挖着，每挖一点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像是要游过海峡 到了最后的阶段，好像我要飘上珠穆朗玛峰似的。 七 声音，人的声音，上帝的声音！汪洋兴奋地叫。 我停下手中的挖掘，凝神细听，果真，地面远远地传来了人的叫声，那仿佛 听到韩红在唱着动听的《青藏高原》，我不由得兴奋起来了。 我们停下挖掘，跑到洞口下，听到人的叫声，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希望，我用 尽力量叫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但是没有听到向我们走过来的脚步声，看来人群还是离我们很远。为了证实 人离我们有多远，汪洋又把我顶起来，这次的顶却是非常的吃力，顶了两次都未 成功，我说：扶着墙起来。于是我和汪洋都扶着墙，我们才勉强地站了起来。我 侧眼外看，没有看到人，只听到远远有人的声音。看来人们都在离我们很远的另 一幢教学楼那边救人。 我挥着手叫着：救我们！救我们！ 声音从洞口传出去，但等了很久没有得到回音。 汪洋在下面说：晓媛，我顶不了，下来吧。 我刚一下来，汪洋就跌倒在地。 我扶她起来，汪洋喘着粗气说：晓媛，我怕是等不到别人来救我了。 我笑着说：汪洋，你一定会的，救我们的人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你一定要 挺住，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看大海，这是你答应我的，我们是超级神力奥特曼。 我把可乐瓶放在汪洋的嘴边说：喝一口吧，你这是没有能量供给的原因造成 的。 汪洋喝了一小口，喘了一口气说：好多了。我放下她说：你静躺一会儿吧。 汪洋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小声说：我们要想办法让地上的人知道我们还活 着。 我说：好，一起想办法。 我坐在汪洋的旁边想起办法来，可是搜肠刮肚，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让地面 的人尽早知道我们活着的消息。我说：汪洋，我们慢慢想吧，除了把写字的纸挂 上去，和叫喊之外，我确实想不出好办法来。 汪洋有气无力地说：那好吧，慢慢想，我看现在我们要保存体力，不要再挖 掘了，不然人还未到，我们就都全去见了阎王了。 我也是有气无力了，拿不动大块的石头了。 我只好同意了汪洋的看法。 我们俩躺在地板上休息，保存自己的实力。 我小声地说：汪洋，一定要坚持，我们已经听到了地面上人的声音了，有希 望活着走出去了。 汪洋握着我的手坚定地说：我会坚持的，晓媛，你也要坚持。我们一起携手 坚持，一定能坚持到最后获救的一刻，我们是超级神力奥特曼。 我听到了地面上很响的挖掘声，我说：汪洋，声音在靠近我们，我要喊救命。 我就不间断地喊救命。 可还是没有人发现我们。我累了，就收声了。 汪洋说：我喊，我声音小些，但是外面还是能听见的。 汪洋就躺在地上喊起来，但是她的声音却是很小，我担心外面听不见。不知 过了多久，洞口的光又变黑了。我们又进入了黑暗之中。我远远地听到林老师的 叫声，我就对汪洋说：林老师可能没有水喝了，我们把水送一些给他吧。 汪洋说：怎么送？ 我说：爬回去。 那太危险了，你能再爬回来吗？汪洋反问道。 应该可以。我说。 那我的喝水问题怎么办。汪洋问。 是啊，我没有办法解决汪洋的喝水问题，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谁也离不开谁了。 那林老师怎么办。我说。 问他需要什么。汪洋答道。 我说：那好吧。 我就用尽所有力气大声喊：林老师，您现在怎么样了？ 林老师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我——很——好，坚——持，一定——有人— —来救，我们是超级神力奥特曼。 好，保重！我喊道。 没有听到林老师的第二声回音，我想他大概也是为了保存体力吧。知道林老 师还活着，我就放心了，同时也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注进我的体内，我们的身 边有一位老师用他的双眼在关注着我们，在鼓励着我们，他还在等待着我们去救 他出来，我们不能倒下，一定要挺起精神来。我把想法对汪洋说起。汪洋兴奋地 说：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不是有句名言叫着“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英雄”吗！ 我笑着说：我们一定要当这个英雄，不能当狗熊！我们是超级神力奥特曼。 汪洋没有回音，想必是睡着了，我很高兴她能安静下来。 我就搜肠刮肚地想办法争取地面上的救援。想着想着，我也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见我和汪洋一起跟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神仙在天上飞 来飞去，我们进了一座宫殿，宫里云雾缭绕，仙人把我们带到一张桌子前，笑容 可掬地说：吃吧，你们饿坏了，但要吃慢点，不要吃坏了肚子。 我和汪洋看到桌子上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不由得直咽口水。神仙一说完，我 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我们发出很响的吧吱声，风卷残云，一眨眼的工夫，桌子上的东西全被吃光 了，我们两人摸着吃得圆圆的肚子，微笑着跟神仙玩去了。 吠——吠，一只狗叫着向我们跑过来，我大喊：你为什么追我！我没有吃过 狗肉的。 吠——吠，狗向我扑过来，我大哭。 我醒了过来。侧耳一听。果真有狗的叫声。 我兴奋地喊道：汪洋，醒醒，有狗的叫声。 汪洋睁开眼，懒懒地说：好，晓——媛。 我爬起来，走到汪洋身边，扶起她，给她喝了一口水，吃了一张纸。 我自己也按六分之一纸，一小口水的定量吃了一天的饭。 我感到有了些力气。就开始叫喊起来，但现在的叫喊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只能叫一小声，停一会儿，再叫一小声，停一会儿，喘喘气，我感到体力已经 透支的差不多了。 时间在没有感觉中悄悄地过去。仿佛过了几亿年。我又听到了狗叫声。有很 多声音向我们这一方向跑过来。 我兴奋地说：汪洋，他们来了，我们有救了！ 汪洋小声说：好，有——救！ 汪洋挣着要起来，但没成功。我也想站起来，但像是有个巨大的磁铁把我吸 住一样。我贴着地无法站起来。 八 杂乱的脚步声随着狗叫声停在了洞口的上方。有个男中音问：下面有人吗？ 我仿佛听到了从天堂传来的福音，这一福音将带我们走向幸福。 我兴奋地应道：有，救——我——们！ 你们有几个？声音又问。 有——两——个，不，有三个，一个——受伤的。我应道。 你们要挺住，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好的，我们，会的。我应道。 谢——谢，救，我们！很高兴。我哭着说。 你不要哭，保存体力。我们正在研究施救方案。 我叫了一声汪洋，汪洋小声地应了。 你，要坚持，汪洋，解放——军，来救了，一会，就能，出去了。 汪洋小声说：会——的，坚——持——！ 上面传来了沙哑的喊声：给你们一小块面包和一瓶生理盐水，你们慢慢吃了， 把体力恢复过来。坚持住，你们是好样的。已经着手在救你们了。 绳子放下来了，我把挂在上面的面包和盐水拿下来。 我兴奋地叫汪洋：吃！面包。 我扶起汪洋，把面包拿一小块放进她的嘴，汪洋慢慢地嚼着，我也拿一小块 放进嘴里，也慢慢地嚼着。 我说：太香了。 汪洋小声说：香，是填鸭！ 我笑了笑说：想疯了。 我把盐水瓶盖打开，喂汪洋喝了两口盐水，又把一小口面包放进她的嘴。 我们两个人小心地分享着来自人间的美味。分享着我们用漫长的等待得来的 胜利果实。这种分享是从未有过的快乐与幸福。我每吞下一小块面包，我就增长 了一分力量。我每喝下一口水，我就如超级神力奥特曼一样增长了一分神力。 一会儿，汪洋的体力恢复了不少，她已能自己坐起来了。我很高兴，又让她 喝了几口盐水。 我笑着说：汪洋，真是好样的，你状态非常好，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我们就坐在那开始憧憬我们的未来。 我说：汪洋，我们出去后，如果身体好了，你最想干什么， 汪洋笑说：我最想帮助解放军救人。你呢？ 我也跟你有同样的想法。我答道。 那好，我们就这样约定了。我紧紧拉着汪洋的手。 有人来救我们了，这无疑在我们体内注进了一针强心剂，我不由得浑身充满 了力量。汪洋也一样，她也显得很兴奋。 上面的脚步声很杂乱，看来求援人员正在救我们，可是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 去了，我们还是没看到任何的进展，我有点着急，对着洞口喊道：你们怎么了？ 上面有一个沙哑的男声：我们正在想办法，外面的情况很复杂，你们不要担 心，我们会救你们出来的，相信我们。 我说：我们旁边是泥土，我们挖过地洞，大约在亮光的东边。你们是不是考 虑挖地洞救我们。 汪洋说：你们给我们一把铁锹，我们把地洞很上挖通。 男声应道：好吧！我们商量一下。 一会儿，一把铁锹放了下来，我接过，我问汪洋：你行吗？ 汪洋说：可以，现在体力恢复了，有劲了。 我们就走向地洞，我们就一点点地很上挖。 亮光又慢慢地暗下了，亮光处传来了声音，你们吃饭吧。 我应道：好吧，上面放下来一塑料瓶热汤，一瓶生理盐水，两块馒头。 我接着，把热汤先递给汪洋，我说：你先喝汤，热汤对恢复体力有帮助。 汪洋推辞说：你先喝吧。 我说：你先喝，你喝完我再喝。我先吃个馒头。 汪洋就喝起热汤。 我拿起小馒头，一点点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香气喷鼻，但喉咽干燥难 于下咽。 汪洋喝了一口热汤，高兴地说：汤太鲜美啊，不知是什么汤，晓媛，你也喝 一口吧。 我接过，喝了一口，果然是香美无比。 我们把馒头和热汤吃完了，休息了一会儿，体力又恢复过来了，我们又开始 挖掘，洞口的亮光完全消失了，我们才回到洞口休息处休息。我们躺在洞口下， 听得到上面的人声和狗叫声。 看来，上面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对汪洋说：看来我们明天还 是要继续挖掘，不然，上面的情况那么复杂，说不定明天我们还是出不去。 汪洋说：好吧，我们现在就睡吧。 我说：好。 我们就不再说话了。 半夜，我感到全身在摇来摇去，我睁开眼，发现又是地震，我推醒汪洋。汪 洋问：怎么不睡了。我说：又地震，你没感到晃得很厉害吗？ 汪洋睡得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一说，她就说：是比以往晃得厉害。 我们听到上面有杂乱的跑步声，上面有人喊道：快跑，余震！ 接着石块就哔哔啪啪地很下掉。 我们成弓状蹲在地上，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听着石块啪啪的声音，等待余震的离开。 过了很久，余震被我们的耐心吓跑了，我们躺在地上，喘着大气，汪洋笑说： 阎罗王又不要我们俩小鬼了。 我笑说：可能是我们长得太丑吧。 汪洋笑说：也许吧。 上面传来了沙哑的男声：你们没事吧。 我应道：没事，我们很好。 男声：我们正在很下挖地道，你能否在地洞那边拍出声音，让我们能够准确 确定方向。 我说：等有亮光，我们再去。 男声说：我们在洞口放一手电筒，给你们光线。 手电筒的光线照进来，我们就走到地道，用砖块敲铁锹发出声音。 一会儿，洞口传来了沙哑的男声：我们确定方位了，不用敲了。 我就对汪洋说：睡不着了，我们继续挖吧，看来我们离地面不远。 汪洋应了一声，就拿起铁锹挖起来。她挖累了，就换我，我挖了一会儿，突 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我兴奋地说：汪洋，我们挖通了。 我喊道：我们在这。 外面传来了声音：听到她们的声音了。 另一沙哑的男声：你们不要挖了，保存体力，我们挖过去。 我就停了下来，我和汪洋趴在地道里。我不断地敲着铁锹，让外面听到我们 的声音，以免偏了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亮光透进了地道，仿佛是一道神光把我们的神经击活了。我 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大声欢呼：得救了，汪洋，我们得救了。 汪洋兴奋地抓住我的脚也大叫起来。 男声说：闭上眼睛，把手给我，我闭着眼睛流着眼泪说：谢谢你们救我们！ 男声说：不用谢，孩子，你们真勇敢！一双有力的手把我抱起来，传给第二 个人，我在手上被传了五次才感到了外面阳光非常的刺眼。有一条手巾捂住了我 的双眼。 一沙哑的男声：担架，快来，医生，快来。 我被放进了担架，我的手臂疼了一下，一股生命之水流进了我的血管，我感 到舒服极了，全身一下子轻松了下来，随之感到全身到处都在疼痛，像是有无数 的虫子在咬我，我咬紧牙强忍着，不让表情表现出来，我要坚强，我向解放军敬 个礼。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生还。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啊！他们是我的再生父 母！ 没想到随之有许多照相机对着我不停地闪着。 接着汪洋也被救了出来。我闭着眼睛问：汪洋，你还好吗？ 汪洋的声音传过来：晓媛，我也出来了。 我喊道：我们的林老师，离我们不远，他的大腿被压住了，还活着，要救他。 沙哑的男声：知道了，你不要说话了，放心走吧！ 救护车惨叫着把我们接走了。 我在心里大喊：真好，终于活着出来了，活着真好啊！我的内心不由得唱起 歌来。 九 救护车把我们送到一间帐篷医院，医生给我们做了全面的检查，还好，我们 只是严重缺水，身体虚弱而已，并没有大病。 我的心笑了。 医生把遮在我眼睛上的手巾拿掉。我再生后第一眼看到了一个男医生，那是 个帅气的中年人，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帅的男人，他穿着白大褂，高高的个子， 尖尖的鼻子，大而有神的眼睛，他微笑着给我检查身体。 医生沙哑着声音问：晓媛，你知道你们在里面呆了多久吗？ 我说：不知道。 医生说：整整七天七夜，你们能活着出来真是个奇迹。 我说：我们相信能活着，我们有林老师在后面鼓励我们，还有超级神力奥特 曼陪伴我们。他救出来了没有？ 医生说：正在救援。 我说：我祈祷他能活着被救出来，因为他教会了我们自救的方法，而且给了 我们活下来的勇气，是他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医生说：你好好养伤吧，相信解放军会把他救出来的。 我说：解放军给了我们第三次生命，而你们给了我们第四次生命。真的要好 好谢谢你们啊！ 医生笑说：小小年纪还懂这么多道理，不用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说：那就更应该谢你们了。 医生笑说：我的儿子跟你一样大，但是他还被埋在废墟里，我不知他被埋在 哪里。 说完，医生转过身去，我看到他在用手拭眼睛。我知道他哭了。 我说：医生，您别伤心，您的儿子也一定像我一样坚强，相信他会活着被救 出来的。 医生说：谢谢你的安慰，孩子，我为你骄傲，好好养伤！ 医生说完离开了，我看着他那抽动的背影，我知道他在抽泣。我不由得也流 出了眼泪来，多么坚强的男子汉啊，他是忍着失去爱子的痛苦坚持工作的啊！我 不由得对这些坚持在抗震第一线的医生肃然起敬。 我转过头看了看四周，帐篷里住得满满的伤员，一个个都挂着瓶。我才意识 到这次地震受伤的人很多。我看了一眼邻床的汪洋，医生正在给她换挂瓶，我问： 汪洋，怎么样？ 汪洋说：很好，精神状态不错，只是想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对啊，我也想他们了，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我着急地说。 汪洋旁边的一个护士阿姨转过头来说：不要担心，我们已把你们的情况向上 面报告了，你们的父母一接到你们的消息就会赶来看你们的。 我和汪洋才安下心来。 累，从未有过的疲倦袭来，我的眼睛无法睁开。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我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一睁开眼就叫汪洋，汪洋在我旁 边说：我在这，林老师被救出来了，正在抢救。 我反问：真的吗？ 真的，你看抢救室的灯正亮着呢。 我朝抢救室一看，果真正亮着灯。 医生说，林老师要截肢。汪洋道。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林老师说他不行了，要我们好好地待他的小玲。 汪洋问：小玲地震时有没有跑出来？ 我答道：有，小玲还帮林老师把一个小同学给接出去呢。 我们正在说话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林老师被推了出来，他被安置在我 们旁边的一张床上。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轻轻地唤了一声，没有反应。 医生说：你们的老师在废墟里坚守了九天，他被救出来时已经不会说话了。 可能情况会很糟糕，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运气了。 我哭着说：医生，你们一定要救他，让他活下来，没有林老师救我们，我们 也是活不成的，我们的命是林老师给的，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啊！ 医生说：孩子，我们知道你俩的心情，我们已经尽力了。他在废墟里呆的时 间太长了，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啊。 我用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握着林老师的大手，我小声地说：林老师，您一定要 坚强地和病魔抗争到底，我和汪洋就在您的身边，我们会找到小玲的，她也会来 看你的。 汪洋听了我的话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林老师，你一定要挺住啊，我们还要 您给我们上课呢。老师，上帝会保佑你平安的！ 我们注视着林老师的面，在他那苍白的面上，我们力图捕捉他生命的信息。 我们多么希望他微笑着张口跟我们说话。我们从来没有细心地凝视过这一张脸庞， 这张白纸般的脸，我们怎么也不敢把它安在生龙活虎的林老师身上，但事实是如 此的残酷，它确实是那微笑着的林老师的脸。我无声地流着泪。汪洋却抽泣着。 良久，林老师的嘴动了一下，我说：汪洋，老师醒了。 汪洋就唤道：林老师，您醒醒！ 我也轻声唤道：林老师，您没事了！ 林老师睁开了眼睛。一会儿，他看到我，嘴角露出了微笑，那笑是多么的美 丽而自信，仿佛在说，你们真棒。 林老师有气无力地说：晓——媛，要——找——小——玲！ 林老师把小玲两个字说得很重。 我说：医生已把你的情况上报了，如果有消息他们会通知你的。老师，您要 挺住，您是可以战胜病魔的。 林老师嘴角动了动，他握了一下我的手，又小声说：你——们——要——把 ——小——玲——当——亲——妹——妹！ 我哭着说：老师，我们会的。我们一定去找她！ 我一说完，林教师的手从我的手上松开了，掉在了被子上。挂在他床边的监 视器尖叫了起来。我喊医生。医生急急忙忙地又把林老师推进了抢救室。 这一次的抢救时间同样漫长，我和汪洋一起焦急地等待，我们都在心中为老 师默默地祈祷。我向所有的神灵祈祷，让这一个好人能够活下来，给他第二次生 命，若是需要用我的生命去换他的活命，我也愿意。 汪洋也双手合十，在念叨着。我知道，她也是在向上苍祈祷。 抢救室的门终于沉重地打开了，林老师又被推了出来，但不是推到我们身边， 而是被推了出去。我从床上滚下来，跑到林教师的担架旁边，哭着拉着林老师的 手，汪洋也跑了过来，我们哭着叫着：老师，你不要走，你是坚强的，老师…… 医生抹着泪，把我们从老师的身边抱回我们的病床。我哭着：我不离开老师， 你们救救他，让他活下来，他是能够活下来的，我求你们。他可是大好人！ 医生哭着说：孩子，我们尽力了。他能活到被救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个生命 的奇迹了，你们的老师是了不起的。我挣着要跑过去。但两个护士把我们紧紧抱 住。 我们只能无助地看着手推车把我们最最亲爱的老师推出了病房。我哭着喊道： 老师，您不是告诉我们要坚强吗，可您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却坚强不过来呢。老师， 不要离开…… 十 我们获救后的第七天，身体痊愈了，可以出院了。灾区的通信恢复了，公路 也抢通了。出院那一天，医生告知我们，我们的父母全都在这次地震中遇难了。 我和汪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拿眼睛看着汪洋，我没有哭，汪洋也没有 哭。 我们从地震的魔爪中逃了出来，但是我们却要忍受失去父母的痛苦，一夜之 间我们成了孤儿了。成了孤儿，我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叶的浮萍，没了根，不知道 以后要漂向何方，什么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我怔怔地看着帐篷的顶部。汪洋也怔怔地看着帐篷的顶部。我们俩一句话也 没有。 医生见状，就劝说：孩子，你若是要哭，你就哭出来吧。 我低下头说：医生，我长大了，知道责任了，我不哭了。 汪洋说：我是大人了，大人不哭。 医生说：我们都是你们的父母。 我说：谢谢，医生！ 医生又说：你们老师的孩子小玲也成了孤儿了，她的妈妈也在抢救她那些幼 儿园的学生时被落下的楼板砸倒了，抢救人员挖出她时，在她的身子下面救出了 一个男学生。 我听了不由带着哭腔说：小玲的妈妈真棒。 医生说：你们的父母也真棒，他们都是牺牲在抢险第一线的。 晓媛，你的爸爸在监狱里为救狱友，被压在楼下，你的妈妈为救学校的小学 生三进三出教室，最终最后一个人没跑出来，被压在底楼，为自己神圣的职业牺 牲了生命。 医生说完，顿了一下，用手托了一下眼镜，接着说：汪洋，你的爸妈也是好 样的。你爸爸在抢救病人出院时，最后一个人离开，结果和另一个老年病人一起 被埋在地下。 你的妈妈为了让全班的所有同学都安全离开，组织同学有序逃生，自己走在 最后，结果也被埋在地下了，他们为了别人的生命，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真是 好样的！ 医生说完泪流了下来。看来他真的是动情了，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只要是人， 谁能不动情呢。 我和汪洋听完了医生的话后，我们默默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我伸过 手去紧紧地握着汪洋的手，汪洋也回应着，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们紧紧地抱在 了一起。 我说：汪洋，走吧，找小妹小玲去。我带着哭腔说。 汪洋紧抿着嘴，眼里透着坚毅，她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搭着我的肩，说： 走吧，姐，不要哭，地震不需要眼泪，我们不需要眼泪！ 我们走出了医院，身后的帐篷像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的温 馨，更加的美丽，那是地震遗民们的心理安慰，那是地震遗民们临时的家。 我们迎着惨红的太阳向汶川救济站走去，冷冷的风吹过我们单薄的身躯，五 星红旗在冷风中猎猎地响着。我们手拉着手，没有回头，一直向前…… ◇◇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