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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反克隆人
□本报记者 徐彬 刘英楠
科学时报2002.8.9.
“我不赞成阻止克隆人的研究，主张慎重地支持克隆人的研究。”早在1997
年，中国科学院院士何祚庥就呼吁科学界要宽容地看待克隆技术。“我可能是国
内第一个公开支持克隆人研究的人。”何祚庥直言不讳。
“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这是克隆羊刚刚问世的时候，北京大学哲学
系一位教授在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节目中的惊呼。“那个时候对生殖性克隆
和治疗性克隆区分得还不是很细致，就有人笼统地反对克隆技术，发出一连串怪
论，而且支持这种怪论的不仅有宗教家、哲学家、某些缺乏远见卓识的政治家，
甚至还包括一些生物学家。”一向敏锐的何祚庥对此进行了“跟踪”。
“千人一面”？
“万一有人克隆出10个希特勒怎么办”、“克隆人与被克隆者之间既非兄弟、
姊妹又非子女，在伦理道德上无法定位”、“克隆人损害人类基因组的多样性，
将导致人类自身的毁灭”……“克隆人可怕论”至今仍不绝于耳。克隆人真的那
么可怕吗？何祚庥逐一反驳了“反克隆理由”。
人有自然性和社会性两重性质，而后者更加重要。克隆人也不例外，从发育
到成长都要受到其所处的生理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影响。“现在公众对类似克隆希
特勒的担忧已慢慢消去，认识到不仅克隆希特勒是不可能的，克隆出一个乔丹也
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同卵孪生双胞胎，虽然基因完全相同，但他们的性格和所走
的道路也大多迥然不同。”何祚庥举例说：“你现在克隆几个小何祚庥出来，他
们没有像我一样的学习经历，而且相差70多岁，怎么可能一样呢？”
反克隆的又一理由是“克隆人将损害人类基因组的多样性，如果出现许多基
因结构单一的人群，可能诱发新型疾病的蔓延”，何祚庥对此不以为然。“两性
繁殖使基因重组，从而出现多样化的变异，但这种变异不一定都是正向变异，也
可能是逆向变异，因此生物包括人类的进化还要通过选择，筛选出有利于生存发
展的那种变异。现在这种筛选是通过自然竞争来实现的，而将来就可以通过克隆
技术来促进人类向更有利的方向去变异。”
“不会有人去克隆1000个何祚庥的，那还得找1000个妈妈的肚子把他们生下
来，这是不现实的。你听说过有谁利用试管婴儿技术生了一大群孩子吗？怎么会
出现许多基因结构单一的人群呢？”何祚庥认为对“千人一面”的担心是“杞人
忧天”。
1/277？
“克隆技术还很不成熟，在动物实验中尚且屡屡失败，出现死胎和畸形，如
果将这样的技术用于人类显然是不安全的，有可能导致非常高的出生缺陷。多利
羊是277个胚胎中惟一成功的一个！”反克隆人士抛出的安全问题增大了公众对
克隆的恐惧。
“任何科学技术在探索的过程中都会遇到失败和挫折，然后才不断完善和成
熟。技术的问题只有靠发展技术去解决，禁止技术只会阻碍科学的发展。为什么
多利羊是277个胚胎中惟一成功的一个？因为这是首次尝试。我相信今天克隆人
的成功率肯定要大于1/277，将来只会更高。”何祚庥说。
“当然要完全避免医疗事故是不可能的，最近就有一对白人夫妇生出了一个
黑人试管婴儿，但这只是人为的事故。我当然不赞同现在就去克隆人，要是克隆
出的小何祚庥缺胳膊少腿的，我当然反对了。”
克隆人的安全性到底如何？日前，在美国国会的一个专门委员会就克隆人问
题举行的听证会上，以宣称要克隆人而成为“离经叛道”典型的美国生育专家帕
诺斯·扎沃斯作了如下阐述：“大量的研究已显示克隆的高成功率，其成功率甚
至相当于或者超过了目前的试管婴儿技术。1998年，科学家克隆山羊的成功率为
32％，克隆牛的成功率达到了80％。”
“最近，杜克大学医学中心的一项研究表明，从技术上讲，克隆人可能比克
隆动物如羊、牛、猪、老鼠等要容易和安全，因为人类具有某种遗传优势。”帕
诺斯·扎沃斯非常乐观：“如果这一理论正确，克隆人的出生缺陷会相当低。大
量的数据表明，克隆技术正在不断完善，成功率在不断提高。我们相信，和其他
有能力的生殖专家一起，进一步揭示胚胎发育的分子机理，仔细设计其发育环境，
并采用恰当的筛选技术，最终可以使不孕夫妇拥有自己的健康的孩子。”
4< 5？
在反对克隆人的声浪中，伦理学家无疑是主角，他们对克隆人提出了一系列
指责：你的身份是什么？你与被克隆者之间既非兄弟、姊妹，又非子女，有悖人
类现行伦理法则；人类繁衍不再需要两性参与，夫妻关系和家庭关系将解体，社
会结构会受到很大冲击；克隆人是对人类生命意义的侮辱，是对人类尊严的挑
战……
“由克隆人引起的伦理学问题真的那么复杂吗？”何祚庥分析了现在常见的
几种伦理关系：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有生父或生母一个人的关系；一个普通家
庭是一对夫妻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有生父和生母两个人的关系；但这个孩子
有可能被过继给别的家庭，甚至再被另外的家庭收养，因此不仅有生父和生母，
还有养父和养母，至少有4个人的关系；试管婴儿更加复杂，不仅有血缘上的生
父和生母，还有孕育母亲即胎母，还要加上养父和养母，至少有5个人的关系；
而克隆的婴儿只涉及到生父或生母，加上胎母、养父和养母，只有4个人的关系。
“试管婴儿从1978年诞生至今总数已逾千万，虽然也出现了一些伦理纠纷，
但并没有带来给社会发展造成严重障碍的伦理纠纷，克隆人的亲缘关系还要简单
一些，为何伦理学家就不能解决呢？”
何祚庥表示不可理解：“现在同卵孪生双胞胎已经很多，他们的基因都是一样，
只不过是同时出生而已；你克隆一个何祚庥出来，只不过是年龄不同的一个双生
子，有什么不可以呢？
“至于身份，年龄相差大的就是儿女或孙女，年龄相差不大的就是弟弟或妹
妹，做一个规定就可以了，如有人提出可按20年一代划辈分。没有血缘关系的收
养关系都可以确定，何况是有血缘关系的克隆人呢？
“现在的单亲家庭和同性恋家庭都确已存在，克隆人可以作为两性繁殖的补
充。而且的确有这样的情况，一对夫妻养了一个孩子，父母很喜欢这个孩子，但
这个孩子不幸夭折了，怎么办？用孩子的体细胞克隆一个，虽然不完全是原来的
孩子，但也可给父母安慰，这种做法不是很人道吗？”
挑战上帝？
何祚庥认为，西方各国一致强烈反对克隆人的真正原因是克隆技术尤其是克
隆人对上帝的权威提出了挑战。“某些宗教的教义规定，人是上帝创造的，不得
用非自然手段来制造生命。”而克隆人恰恰要闯“禁区”，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而我们的一些伦理学家以西方的意识形态为指导，以西方的伦理标准为原则，
附和西方思潮，没有自己的创造性。”
何祚庥列举了当前几个尖锐的伦理学问题。“一夫一妻制当然是传统伦理学
的准则之一，但如果遇到大的战争呢？”例如二战后一些国家男性死亡很多，男
女比例出现严重失衡，实际上这些国家在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默许一夫二妻甚至
一夫多妻的存在。“我认为这符合需求，是先进的伦理观念。假如出现男女比例
严重失衡，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教条化地实行一夫一妻制。伦理学也要与时俱进，
适应新情况，是可以发展的。
“再比如说人类该不该控制其自身的遗传缺陷？如果发现胎儿有先天性疾病
能不能堕胎？如何从伦理学的角度去评价安乐死？对于这些问题，我们的伦理学
家却视而不见。
“随着克隆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人造子宫的出现也只是迟早的事。一些人听
到人造子宫又哇哇叫：‘违反伦理道德，绝对不能接受’，其实现在一些早产的
婴儿就由于发育得还不成熟，需要继续放到暖房去养，这不也算是人造子宫吗？
“为什么可以有人造心脏和人造肾脏就不能有人造子宫呢？人造子宫既可减
少试管婴儿和克隆人的伦理复杂性，又可减轻女性的负担和痛苦，伦理学家为什
么还要反对呢？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些伦理学家受到某些宗教主张和意识形态的支
配。”
何祚庥指出：“我们应该根据人类发展的利益，科学发展的利益和中国人发展的
利益来制定伦理学原则。”
反科学主义思潮？
反科学主义思潮近年来在西方广泛传播并有蔓延趋势。在一些激进人士看来，
科技的进步对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是危险的事，最好是回到那种“清静无为”的
原始时代去。何祚庥认为，“产生这种思潮的原因，在于人们对一些技术运用不
当，对人类自身产生了危害。另外，科学尤其是技术在发展中往往既有正面效益，
也会带来负面作用，反科学主义思潮的鼓吹者把科技的负面作用归咎于科技本身，
而不看作是人应用不当的结果。
“例如对核武器也要辩证地看。核武器既可被用作杀人的工具，也可用来威
慑侵略者维护和平。我国发展核武器是正义的举措，我完全赞同表彰23位‘两弹
一星’功臣。再比如说B超，既可以用于检测疾病，也可以用来鉴定胎儿的性别。
如果滥用后者，将造成男女比例失衡的严重后果。总不能由于B超可能出现副作
用，我们的伦理学家就此反对B超的研究!
“科学尤其是技术都是双刃剑，问题不在于科技本身，而在于人的应用。用
得好能推动社会发展，用得不好就会阻碍社会发展。人类首先要控制好自己，如
抑制战争狂人，而不是抑制科技进步；其次要进一步发展科技，既要充分发挥科
技进步的正面效益，又要尽量消除由于技术不完善而导致的不良后果。”
何祚庥认为反克隆人与反科学主义思潮不无关系。“我国的科技与世界先进
水平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现在还没到大谈科学危害的时候。一些人抽象地、脱
离社会背景和事实来反克隆人，他们只看到克隆技术在还不是很完善时可能产生
的负面作用，而没有看到克隆技术将会给人类带来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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