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东方时空之东方之子):
刘清泉
37岁 中医硕士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急诊科主任
这天,刘清泉刚刚结束了隔离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忙活着做饭。以前,妻子每天都做好饭,等他下班。而突如其来的SARS疫情让这个家变得残缺不全。
3月17日上午11点,一位70多岁的老人被送到了东直门医院急诊科。经诊断,这是常见的老年肺炎患者。
刘清泉:在给他进行常规的处理以后,大概经过了几个小时,病情没有明显的缓解,心衰在加重,呼吸衰竭也在加重,然后就开始进入抢救状态。
经过抢救,病人的病情仍然没有得到改善。到了晚上,当刘清泉得知病人病情又加剧恶化,他立即赶到了医院。
刘清泉:我到了以后,马上看了病人,病人病情很重。我就给他调整呼吸机,另外给他做一个神经脉的导管穿刺治疗。做完以后,经过药物治疗,大概到(凌晨)3点多钟,病人的病情开始平稳下来,心衰的症状,呼吸衰竭的症状有所缓解,但是这种严重低氧血症纠正起来仍然非常难。
刘清泉询问病人家属后得知,病人是在香港得的病。一直无法稳定的病情加上进展非常快的临床表现让刘清泉肯定,他们遇到了一位重症SARS患者。
刘清泉:在还没有明确诊断他是非典的这段时间,实际上还是按一般的老年肺炎治疗。在这个时间段,大家的隔离措施几乎是很少,这是第一;第二,由于病人病情非常重,比如说当时吸痰,病人大量的红色泡沫出来以后,我们的护士和我们的大夫在吸痰过程中,有时候就来不及去戴手套就去吸了,所以这些情况都给他们增加了感染的机会。
4天后,参与抢救的2名医护人员出现了SARS症状。一星期后,刘清泉也开始发高烧,他被医院隔离了。妻子李美君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刘清泉:因为我烧得很厉害,中午的时候,她(李美君)给我熬点粥送过来了。我不让她过来,我说目前情况不是特别好,你来这儿(不安全)。她说不行,这种情况下更得加强营养,于是打个车给我送来一顿饭。
刘清泉:我连续打了3天点滴,症状基本上消除了,没什么事了。我基本上消除症状以后,她开始发烧了。她礼拜三有点发烧,她也以为是感冒,因为她身体比较弱。但礼拜四晚上,体温烧得很高了,于是就去医院,医院基本上从各个方面都支持SARS的诊断。她的病情是一天重于一天。我很担心,因为她免疫力很低,本身又刚做完乳癌术、放化疗,整个免疫力非常低下,而且这个病对人的免疫功能攻击非常非常得厉害,所以我非常担心。一直到礼拜一,病情更重了,最后征求了一下我们医院的意见,说转走吧。
3月28日,刘清泉把感染了SARS病毒的同事和他的妻子送到了佑安医院。那个时候,刘清泉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刘清泉:我本人是搞急救医学的,而且对呼吸机治疗比较熟悉,我也给北京市非典专家组的组长王晨王院长,也谈过这事。王院长也跟我谈过这个问题,说你还不如跟医院说一下,你进去。因为在这个领域里面,应该说你比他们要擅长一些,说你进去以后,一个可以做一些护理工作,另外可以在呼吸机治疗方面做一些调整。
经过领导同意,他成了佑安医院的一名志愿医生。作为全国最年轻的中西医结合急救专业委员会委员,刘清泉有着16年中西医结合的临床急症治疗经验。在佑安医院期间,刘清泉不仅帮着护理病人,指导同行使用呼吸机,还尝试着用中药给SARS患者增强免疫力,做一些辅助治疗。 刘清泉:中医在这方面的治疗,有一定的长处。我就给他们提一些建议,比如如何用一些中药(中药的静脉点滴的药)。包括我们医护人员得病时,口服的汤药,也都在使用。从我们医院熬完送过去,然后分发到每一个病人手里面。另外也把能够提高免疫力,对这个病有一定预防作用的(中药),也分发给他们医护人员。因为毕竟这个病的传染性还是很强的,中医药有它一定的作用。作用到底有多强,需要进一步的探讨和研究,但是从我们的观察来看,还是有一定的预防作用。
佑安医院是北京第一批收治SARS患者的指定医院,医护人员每天工作强度很大。为了减轻同行的工作压力和减少医护人员接触感染的机会,刘清泉的同事们经常互相测体温、输液,甚至在抢救时进行心脏按压,上呼吸机。
刘清泉:4月13号的时候,我的同事 4个大夫发病了。因为他们4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面。其中段大夫病情比较重,上午的时候突然出现呼吸、心跳骤停。
刘清泉:在这种情况下,抢救是争分夺秒,时间是非常关键,如果这时候你再去叫一些医护人员过来,可能就会延误时机,病人可能就过去了。当时跟他同屋的几个大夫:周静威大夫、蔡阳平大夫和王光磊大夫3个人赶快给他进行了心肺复苏。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使他心跳呼吸恢复,很快神智意识状态也恢复过来了。
同行们点点滴滴的付出鼓励着刘清泉,作为医生他尽着自己最大的能力为SARS患者解除痛苦。尽管那个时候,刘清泉的妻子是当是佑安医院里最重的病人之一,作为丈夫他却不能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妻子。
刘清泉:开始我们俩还能交谈,说一些话。我鼓励她好好吃药 ,好好打点滴。她也跟我说,这个病没得治吗?她让我回家,上上网,看一看,这种病她说感觉太痛苦,她说你也从我身上摸出点经验,治疗别人去。 刘清泉:到后来上了呼吸机以后,她没法说话了。她给我写,写她难受,(她说)这种病对人的伤害太大,我将来治好以后,你还要接着搞这个病,搞这个呼吸专业,人要是没肺了,简直是太难受。我说行,你就放心吧,我会接着搞这个专业的,我也会去从事这个病的研究。
4月15日,刘清泉的同事们开始陆续出院了,但他体弱多病的妻子李美君没能摆脱残酷的病魔。
刘清泉:我在病房外面站着,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我只能是看着,我就在病房外面呆着。因为这个时候,大概哪个地方我也无法待下去,我只能在这儿,一直到她最后全都没有了。
16年以来,刘清泉治愈了无数患者,但这次他却没能挽回妻子的生命。
刘清泉:在我爱人去世以后,我自己感觉我犯了很大的罪,因为我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从事危重病研究的医生,没有挽救过来我自己的亲人 我的爱人。心里面那种感觉,有时候是无法表达出来的,因为毕竟跟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跟自己同室了那么多年,是我眼看着她走的。
和美温馨的家庭,因为SARS病毒的突然来袭,就这么破碎了。就在我们采访的时候,刘清泉还没有把妻子去世的事情告诉儿子。
刘清泉: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非常想他妈,因为平时他很多生活上的一些情况,都由他妈妈来照顾,他接近两个月没看见他妈妈了。他想他妈妈,我说你看你妈妈得这个病了,这种病又没法去探视,我说等你妈妈回来再说吧。
刘清泉:从工作上,从我的家庭上,我对SARS病真是种下了私仇,至今为止我对SARS病,还是耿耿于怀。但我总感觉,只要通过大家的努力,中西医携起手来,这个病是能够彻底把它给控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