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曾经是农村生产队的民办教师。她1966年高中毕业，无法考大学，随着外公外婆一家人从县城下放到三十里外的村子里。因为她高中毕业，后来当了大队小学的民办教师。民办教师有十几块钱的现金工资，但是身份是农民，不是财政拨款的公办教师。生产队分谷子，红薯，芋头，油等物，她和村民一样有一份（当然也有我们孩子们的相应份额）。菜地也分了一块。星期天，她就要去菜地里干些活，我也跟着去。她不用出工参加农业劳动。

1978年正月过了年，小学还没有开学。父亲在县城工作，过完年就回去上班了。那天，母亲肚子里怀着三弟，背着一岁半的二弟，带着六岁的我，一手拎着一包几天要用的米菜油盐和衣物，一手打伞，冒着冬日的细雨，步行二十里路（没有公路不通车）到公社参加教师学习班。这种学习是为了提高师资水平，要考试，不能不去。大过年的很冷，又下雨，农田边的泥土路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天冷大家都在家里烤火。走到一个地方，路滑我们一起摔了交，起来身上全是泥水。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那几天借宿在公社中学的表舅家里。

现在谈起，母亲总是淡然一笑，说我小时候跟着她吃了很多苦。她从来不说自己吃了很多苦。